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伤怀，赵语盈在宴会上喝了许多酒。
宫宴散时，她整个人都不清醒了，脸颊比衣服颜色还要红上几分。
宫灯摇曳的光影里，裙摆扫过青砖，玉簪斜坠，发间珠翠叮当。踉跄的脚步在空寂的公道上踏出凌乱的韵脚，抬头看去，星月交辉，低头浅笑。
“殿下，慢点！”安颜与莫离一左一右走在她身边，在她快要摔倒时扶她一下。
赵语盈踉跄着转身，朝着身后两步之遥的沈元嘉勾了勾手，“你，过来，抱我！”
沈元嘉本就觉得她身边两个属下非要让他陪着长公主回凤阳宫己经很离谱了，长公主醉酒后，竟然比清醒时更肆无忌惮。
“殿下，臣······”他慌张地开口。
沈元嘉揪住沈元嘉的领口，醉意上涌的眸子里泛着水光，“你是本宫的驸马，别跟我说那些礼仪规矩，我不听！”
沈元嘉犹豫片刻，终于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意料之外的力道让赵语盈浅笑，文弱书生竟是一点也不弱。
醉意朦胧间，她顺势环住他的脖颈，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
夜风卷着檐角铜铃轻响，恍惚间连廊下灯笼的光晕都变得温柔起来，似乎又回到了多年的那些夜晚。
赵语盈滚烫的呼吸扫过沈元嘉的颈侧，在他肩头猛捶了两下，“沈怀泽，为什么不承认？”
沈元嘉垂眸避开她灼灼的目光，喉间溢出的声音却比夜色更清冽，“殿下醉了，臣是沈元嘉！”
把他当替身，却又口口声声说爱慕，对他和沈怀泽都不公平。
“沈元嘉······”赵语盈轻笑出声，“那沈怀泽去哪了？”
“臣不知！”
“沈怀泽，你个混蛋······”后面又骂了什么，沈元嘉没听太清楚，但话里话外的情他听得清清楚楚。
夜风卷着枯叶掠过宫道，安颜看了眼胳膊上搭着的披风，上前一步，微微颔首，“驸马，殿下的披风。”
沈元嘉脚步微顿，接过披风轻轻裹住怀中颤抖的身躯。
动作似有若无地滞了一瞬，那一声声沈怀泽，他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不是说讨厌她这样横行霸道的人吗？不是怕自己想做的事做不成吗？
可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才演了一出又一出的戏。
沈元嘉将赵语盈轻放在雕花拔步床上，指尖触到锦被的瞬间刻意避开她泛红的脸颊。
银烛摇曳的光影里，他转身对候在一旁莫离颔首，“殿下就交给你们了。”
“沈元嘉，不许走！”转身要走，赵语盈紧紧攥住他的广袖，因用力过猛扯动左肩的伤，苍白的唇畔溢出一声闷哼，“额······”
莫离见状立刻呈上青瓷药瓶，福身道，“驸马，请你给殿下上药。”
见安颜端着水进来，才放心地出去，这个情况，醒酒汤她是断不会起来喝了，还是调香为她安神吧，省的明早起来头疼。
沈元嘉望着青瓷瓶上的缠枝纹，眉峰微蹙，“公主身上有伤，为何还让她醉酒？”
这几个婢女明明很忠心，那夜还听安颜“教训”她不爱惜身子，今日却纵着她喝了那么多酒。
莫不是装醉？
铜盆里的水泛起涟漪，安颜用帕子绞干水渍，“她难得高兴，喝点酒又能怎样？不过是伺候她的人多费些事。只要殿下高兴，我们愿意费事。”
沈元嘉后退半步，将手中被强塞的药瓶递过去，“姑娘给殿下上药吧，宫门就要落锁，我先走了。”
安颜放下帕子，给赵语盈卸下鬓间的金钗，“驸马，殿下吩咐了，你以后就住资善堂，也方便为陛下讲学。待日后成婚，驸马再搬到凤阳宫居住。”
沈元嘉的目光扫过床榻上的身影，试探性地开口，“殿下不住公主府吗？”
安颜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殿下自小住在凤阳宫，太宗陛下曾下旨，只要殿下活着，可以一首住在凤阳宫。”
“太宗陛下为殿下在宫外修建公主府，是为合乎礼制，也是想让殿下在宫里住腻时去宫外散心。”
褪去赵语盈身上的外衫，只留一件里衣，沈元嘉迅速别过头去。
“怪不得这么嚣张。”沈元嘉喃喃自语，却被对方骤然抬头的目光震慑。
两代帝王宠爱，把现在的皇帝当傀儡，她不嚣张谁嚣张。
“驸马，你多陪陪公主，时间久了，就会知道，公主是这世间最良善、最温柔的人。”安颜伸手示意沈元嘉给赵语盈上药。
见他不懂，安颜也不惯着他，首接将人压着跪了下去。
沈元嘉无奈轻笑，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在她左肩伤处。
“姑娘，长公主如果只是想要一把刀，何必用自己的婚事来操控？我与她并无情意，日后很难相处，这不是白白耽误殿下？”
安颜冷笑一声，状元郎就是不一样。一退一进，让上药就上药，扭头就让你劝劝殿下别犯傻。
“笑话，殿下手里最不缺的就是刀。她若只是想要一把刀，都轮不到你。”
放下铜盆，笑眯眯地看着他，“殿下的心思，我做属下的不甚清楚，但你是她的夫君，要学会慢慢了解她。”
沈元嘉与她未对视，余光扫见她那笑容，心中了然。
“听闻殿下与沈怀泽情深意重，方才叫的也是他的名字。今夜让陛下赐婚，是把我当他的影子，还是殿下移情别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