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柳树村起风了，就像刀子一样刮过村里光秃秃的树梢。
村里的土墙上，残留着各种标语，红漆己经斑驳脱落，像一道道干涸的血迹。
李二狗的女儿李小毛，她蹲在自家门槛上，双手插在破烂的裤袋里，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村口那条尘土飞扬的小路。
她三天就吃过一口野菜，脸颊凹陷得可怕，颧骨高高凸起，活像一具包着人皮的骷髅。
"小毛，等一下楚峰队长就带着粮食回来。"
李二狗拖着浮肿的双腿，慢吞吞地挪过来。
他望着7岁的女儿，有气无力说："楚队长带领着人去供销社换粮食，你今天一定能吃一口粮食，再坚持坚持。"
朱老汉路过听到这话，咽了咽口水，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二狗，我老伴上周就'坚持不住'走了。
王奎那个王八蛋，他家灶房里天天飘出肉香，当村里人都是傻子？"
张婶慌忙西下张望，压低声音："你小点声！让王奎的人听见了，会让民兵把你抓起来..."
就在这时，村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几个半大孩子跌跌撞撞跑着喊："回来了！打猎队换粮食回来了！"
这话像一瓢冷水泼进滚油锅，整个村子瞬间沸腾了。
原本死气沉沉的土屋里，踉踉跄跄地跑出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村民。
朱老汉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可他顾不得这些，拄着根木棍就往村口奔去。
楚峰走在队伍最前面，高大的身躯像一座移动的山。
"什么都别说了，赶紧分粮食吧。老人孩子多的家多分点，孤寡户优先。"他转向人群，"各家派个代表，到我这儿登记领粮食。"
人群自发排起长队，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久违的希望光芒。
楚峰开始熟练地分粮食，他家不缺粮，只是象征性的给分给妹妹一点。
楚婷微微笑一笑，她知道哥哥空间里粮食很多。
"楚队长，这次打猎，能打到那么多的猎物换粮食，都是你的功劳，你家怎么才拿那么一点？"刘铁柱，赵小五等人提着粮食，手首发抖。
"我是队长，说好了什么都听我的，你们忘记了吗？"楚峰笑了笑，继续低头分粮食。
刘铁柱和赵小五交换了一个眼神。
等粮食分得差不多了，刘铁柱悄悄拉了拉楚峰的袖子："楚队长，借一步说话。"
三人走到村口的枯死的一个树下，这棵百年老树在饥荒年间，被剥光了树皮，剩下了光秃秃干枯的枝条。
朱建国，张顺和其他几个打猎队员己经等在那里，个个神情严肃。
"怎么了？"楚峰疑惑地看着他们。
赵小五深吸一口气："楚队长，打蛇的时候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我们商量好了，要推举你当大队长。"
楚峰一愣，装模作样说："胡闹！大队长是公社任命的，哪能说换就换？再说王奎..."
"王奎就是个喝人血的畜生！"刘铁柱一拳砸在树干上，"村里饿死好几个人了，他家还经常吃肉包子，不少人亲眼看见的！"
朱建国压低声音："楚哥，大伙儿心里都清楚，要不是你，村里很快就又要饿死不少人。"
"是啊楚哥，"赵小五急切地说，"你有本事，真心为村里人着想。你看看今天乡亲们看你的眼神，那是看救命恩人的眼神啊！王奎就是一家人吃饱，全村人挨饿。"
“大锅饭没有粮食下锅后，村民一个个吃树皮，可他家顿顿有肉。”
刘铁柱认真说：“当然王家也有好人，王霜就不错。”
“她给打猎队拿了炒面和烤肉，听村里的人说，我们上山的这几天，王霜硬从他爹那个老王八蛋地窖里找到粮食，分给那些快饿死的人。”
赵小五也点点头，“王家只有王霜有良心，其它人都该死。”
“楚队长，三支猎枪也是王霜的功劳吧！要不是她，王奎那个老杂种怎么会舍得拿出来。”
楚峰望着村里的炊烟袅袅升起，孩子们的笑声隐约传来，这是几个月来村里第一次有了活气。
"你们想怎么做？"他觉得差不多了，不想再装逼。
刘铁柱眼睛一亮："我们打猎队二十号几人，加上家属，能动员百来号人。
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王奎家，让他自己到公社请辞。他要是不识相..."他拍了拍腰间的猎刀。
"不行！"楚峰厉声喝道，"不能动武。咱们这样做是为了救村里的人，要是伤害了王奎那个老杂毛，我们有理都变成无理。"
"那楚哥你说怎么办？"赵小五问。
楚峰沉思片刻："明天你们找王奎谈。
他要是还有良心，就该主动让位。要是执迷不悟..."他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你们联名向公社反映情况。"
........
第二天清晨，刘铁柱、赵小五、朱建国等十几个打猎队员来到了王奎家。
这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砖瓦房，院墙高大，门上还贴着去年春节的红对联，格外扎眼。
刘铁柱上前拍门，力道大得门板都在震颤："王队长！"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一条缝，露出王大彪满是横肉的脸："大清早的嚎什么丧？我爹这个大队长还没起呢！"
"没起？"赵小五冷笑，"咱们的大队长还真是能吃能睡。"
王大彪正要发作，院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谁啊？"王奎披着件崭新的大衣踱到门口，看见这一行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刘铁柱？你们这是要造反？"
刘铁柱上前一步："王大队长，我们代表大柳树村三百八十九户人家，请你主动向公社请辞大队长职务。"
王奎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刘铁柱，你算什么东西？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进公社的'学习班'？"
刘铁柱猛地揪住王奎的衣领："你他妈再说一遍？村里饿死那么多人，你管过吗？你家藏着多少粮食，敢不敢让我们搜？"
王奎脸色大变，挣扎着喊道："放手！你们这是反革命行为！我要报告公社武装部！"
刘铁柱平静地看着王奎："王大队长，听说公社给了两千八百斤救济粮，那些粮食去哪了？为什么只发了三分之一？"
王奎额头上冒出冷汗："你...你血口喷人！"
这时，越来越多的村民闻声赶来，很快就把王奎家围得水泄不通。有人开始高喊："王奎下台！""还我们救济粮！""楚峰当大队长！"
王奎见势不妙，声音开始发抖："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公社任命的干部！"
刘铁柱环视西周，看着那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瘦削面孔，大声吼道："王奎，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今天你自己去公社请辞，推荐楚峰接任大队长。否则..."他指了指群情激愤的村民，"我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王奎不怕他眼里的这些乌合之众，威胁道："你们别乱来，敢动我这个大队长一根手指头，全得进大牢！"
“我女婿可是公社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