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落诗崖:小蝴蝶的九十九篇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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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篇:空寂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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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蝶落诗崖:小蝴蝶的九十九篇日记
作者:
东哥在黔
本章字数:
4420
更新时间:
2025-07-08

(日记本摊开在冰冷的小桌上,字迹比前几日更飘忽无力,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日期: 爹埋了以后(“埋”字写错,涂掉又写)

天气: 阴。风呜呜吹。

从山坡上下来,两条腿像不是自己的,又沉又木。踩在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沾满黄泥巴的孝服拖在身后,死沉死沉。奶奶走得很快,佝偻着背,像一片被风卷着往前飘的枯叶子。我追不上,也不敢叫她。她身上那股冰冷的气息,比山风还刺人。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扑面而来。是烧尽的香灰味儿?是漏雨留下的湿霉味儿?还是……一种空得发慌、冷得掉渣的味道?

家,还是那个家。

矮石墙,小院子,堂屋,灶房。

可又全都不一样了。

堂屋里,那些刺眼的白布条还没拆下来,在穿堂风里轻轻晃荡,像吊着的鬼影子。地上还留着抬棺材时蹭上的泥印子,乱七八糟。那张爹躺过的黑木头匣子没了,可放匣子的地方,空出来一大块,显得特别扎眼,像被人硬生生挖掉了一块肉。空气里好像还飘着那股新木头和土腥气混在一起的怪味。

爹的药篓,孤零零地挂在堂屋角落的钉子上。篓子空荡荡的,篾条上沾着的干泥巴裂开了口子。它静静地挂在那里,像一个被遗忘的问号。

我站在门口,有点不敢进去。这里太……太大了。明明屋子没变大,可就是觉得到处都空落落的,说话好像都有回音。

“爹?” 我忍不住,很小声地叫了一句,声音在空荡荡的屋里飘,自己听着都吓一跳。

没人应。只有风声穿过门缝,呜呜咽咽。

奶奶像没听见我的声音,也没看见这满屋的狼藉。她径首走到里屋,脱了沾满泥的鞋子,就那么和衣躺在了床上,脸朝着墙壁,背对着外面,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从回来到现在,她一个字都没说过。

我慢慢挪进堂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屋角那个爹常坐的小木墩墩。墩墩还在那里,磨得光溜溜的。以前爹回来,总是一屁股坐在上面,卸下药篓,擦擦汗,有时候会从怀里掏出个野果子递给我,笑着说:“囡囡,尝尝!”

我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在那个小木墩上。墩墩冰凉冰凉的,硌得屁股疼。爹坐的时候,好像没这么硬?我学着爹的样子,把手放在膝盖上。可我的膝盖那么小,手也那么小。我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好像爹下一刻就会背着药篓,带着一身草药的清香和汗味儿,大步跨进来,嘿嘿笑着喊:“囡囡,爹回来啦!”

门口,只有风卷着几片枯叶子打转。

爹……不会回来了。

心口那里,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胀。我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膝盖里。爹的味道,好像还留在衣服上?我使劲闻了闻,只有一股湿泥巴和香灰的味儿。

灶房里冷锅冷灶。我肚子咕噜噜叫,可一点也不想吃东西。我走到里屋门口,小声问:“奶奶……饿不饿?我去烧火?” 我的声音在空寂里显得特别突兀。

奶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没听见。只有她微微起伏的背脊,证明她还活着。

我只好自己摸到灶房。舀水,生火。柴火有点潮,烟特别大,呛得我首咳嗽。好不容易点着了,火苗舔着冰冷的锅底。我看着跳动的火苗,脑子里却全是山坡上那个湿漉漉的黄土堆,和黄土堆下面那个冰冷的黑匣子。爹躺在里面,冷吗?黑吗?

眼泪又掉了下来,滴进灶膛里,“滋啦”一声,冒起一小股白烟。

就在我对着灶火发呆的时候,听到里屋传来一阵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是奶奶!那咳嗽声又急又猛,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带着一种破风箱似的“嗬嗬”声,听着让人心惊肉跳。

我慌忙跑进去。奶奶己经坐起来了,弓着背,双手死死捂着嘴,肩膀剧烈地耸动。她的脸憋得通红,额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咳了好一阵,才慢慢平息下来。她摊开捂着嘴的手,手心里……赫然有一小滩刺目的、暗红色的血!

“奶奶!” 我吓得魂飞魄散,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血!奶奶你咳血了!”

奶奶看着手心里的血,眼神空洞麻木,好像那血不是她自己咳出来的。她没看我,只是用另一只手,随手在脏兮兮的床单上擦了擦,把那点血迹抹掉了。然后,她又慢慢地躺了回去,面朝墙壁,闭上眼睛,仿佛刚才咳得天崩地裂的人不是她。

“奶奶……” 我的声音带了哭腔,“我们去……去请郎中吧?” 我想起爹以前采药时说过,咳血是大病。

奶奶依旧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轻飘飘的,像随时会散掉:

“……死不了……省点钱……给你爹……烧点纸……”

说完,就再也不理我了。

我站在床边,看着奶奶蜷缩的背影,那么瘦小,那么脆弱,像秋后挂在枝头最后一片随时会掉落的枯叶。再看看自己沾着锅灰和泪痕的手。爹没了。娘走了。奶奶病了,咳血了。这个家,像被一场大风刮过,只剩下断壁残垣和两个快要被吹散的人。

我默默地退出里屋。走到堂屋,目光扫过,忽然发现——娘昨天回来时挎着的那个蓝布包袱,不见了!昨天她趴在棺材上哭的时候,包袱还放在堂屋角落的板凳上。现在,板凳上空空如也。

娘……她真的走了。走得干干净净,连那个包袱皮都没留下。

堂屋里只剩下爹那个空空的药篓,孤零零地挂在墙上。风从破窗户灌进来,吹得白布条哗啦哗啦响,吹得药篓轻轻摇晃,篾条摩擦着墙壁,发出细微的、像叹息一样的“沙沙”声。

我走过去,踮起脚尖,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那个冰冷的、空空的药篓。

篾条粗糙,硌着指尖。

爹……

爹……

(“爹”字写了一遍又一遍,占满了一小片空白)

屋里好空。

说话有回声。

奶奶咳血了。

娘包袱没了。

药篓空空的。

(“空”字写得特别大)

风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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