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强扶着梁璐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嫂子，你的腰又疼了吧？脸色这么差。”
梁璐下意识地用手捶了捶后腰，痛苦地闭上眼，点了点头。
“你也知道，老毛病了，要不是有你时常给按一按，这腰早就废了。”
祁同强很自然地走到她身后，双手隔着素衣，熟练地找到了她后腰那几个穴位，力道由轻到重，缓缓揉捏起来。
“我哥工作忙，常年不回家，我妈又离世早。”
“我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你照顾我。”
“后来我自食其力了，你又照顾我爸。”
“这份恩情，我祁同强记一辈子。”
“一家人，说什么恩情。”
梁璐叹了口气，
“都怪我年轻的时候，任性不懂事，……对不起你哥。”
“但是你和我哥结婚后，却是全心全意对他好的。”祁同强接话道：
“所以，你们两口子之间的事情，互有伤害，不分对错。”
梁璐闭着眼睛，感受着腰背处传来的阵阵酸胀暖意，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如果你哥能听我一句劝，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不至于这样的结果。”
“嫂子。”
祁同强的声音突然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你放心。”
“我哥，不会白死的。”
“同强，你可别冲动……”
梁璐听到祁同强说狠话，赶忙劝阻道：
“咱们祁家现在西面皆敌……”
祁同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带着彻骨的仇恨。
“我哥给我的那些黑材料，我全部都记在脑子里了。”
祁同强的手指精准地按在一个穴位上，梁璐舒服得轻哼了一声。
“只要他们敢动我，敢来抓我、审我……”
他俯下身，凑到梁璐耳边，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我就把这些能让汉东天翻地覆的东西，一五一十，全说出来。”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祁家的人，就算死，也得拉着一群人陪葬！”
......
祁家村的村口，几棵老槐树下，围满了村民。
一个穿着夹克的年轻人，唾沫横飞。
“我们村里的厂子正在被工商、税务、环保，联手调查，过几天就得倒闭。”
“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前几天也被清退出公安队伍，现在失业在家。”
“就连好几年前己经判决过的案子，听说也要重新审判，闹的现在村里犯过事的人心惶惶。”
“凭什么！他祁同伟在外面贪污受贿和咱有什么关系？”
“现在他倒台了，后果要我们全村来承担？”
“他弟弟祁同强却屁事没有，还有大把的金钱挥霍，不能和他家就这么算了。”
人群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缩着脖子，小声嘀咕。
“同强不是那样的人吧……平时挺老实的啊……”
“老实？”
年轻人立刻瞪着眼珠子吼了回去。
“老实能藏着几千万？你老实一个我看看！”
另一个妇女掐着腰，尖声尖气地喊道。
“就是！他家的钱全是赃款，要拿出来赔偿咱全村人的损失！”
“走！找他去！让他把钱交出来！”
“对！交出来！平分！”
人群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一张张脸上写满了贪婪和愤怒。
祁家屋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这声音首首闯进了灵堂。
“祁老二家的！都给老子滚出来！”
领头的人身后跟着几十号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个个脸上都挂着愤恨。
祁同强眼神一凛，将梁璐和老父亲护在身后。
“三叔，在我哥的灵堂，你们这是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下是压抑的怒火。
祁老三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干什么？祁同伟那个王八蛋死了，把我们全村人都给害了！我们来讨个说法！”
他身后立刻有人跟着喊了起来。
“对！讨个说法！”
“我儿子在城里让祁同伟找的工作，现在被辞了！还说要调查！”
“我们家的厂子，当初是他牵的线，现在银行要抽贷，查封了！”
“还有我家的！当年打架的事儿都翻出来了！说要重新判！”
一句句控诉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扎向灵堂里的三个人。
祁老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群人，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你们……你们这群白眼狼……”
梁璐扶住摇摇欲坠的公公，往前跨了一步，清丽的脸上满是寒霜。
“白眼狼？我看都说轻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嘈杂。
“你们一个个的，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祁老三，你儿子当年轮奸妇女，是谁把他捞出来的？”
“还有你们！你们哪个没受过同伟的恩惠？他帮你们找工作，拉投资，那是情分！”
“现在你们的厂子、工作被查，那是你们自己手脚不干净，关他什么事！”
梁璐一番话，字字诛心。
人群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不少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可祁老三的脸却涨成了猪肝色，被一个小辈女人当众揭了老底，他恼羞成怒。
“放你娘的屁！他那是收买人心！不安好心！”
“他就是个罪犯！杀人犯！你们祁家没一个好东西！”
“对！没一个好东西！”
人群的情绪再次被点燃，咒骂声越来越难听。
“你个小懂什么！肯定是跟祁同伟一伙的！”
“赔钱！你们祁家必须赔我们的损失！”
“赔钱！”
“不赔钱就砸了你家的破灵堂！”
“我……我跟你们拼了！”祁老汉再也忍不住，嘶吼一声，像一头被激怒的老狮子，抓起身边的一条板凳就冲了出去。
“爸！”祁同强大惊失色，想拦却己经来不及。
祁老汉年事己高，哪是那群壮汉的对手。
祁老三一把推开板凳，狠狠一巴掌扇在老人脸上。
“老不死的！”
祁同强双目瞬间赤红，一股骇人的杀气从他身上迸发出来。
“找死！”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踹在祁老三的肚子上，祁老三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撞倒了后面好几个人。
场面瞬间失控！
村民们仗着人多，一拥而上。
拳头、板凳、石头，雨点般地砸了过来。
祁同强虽然有多年苦练内家拳法，但他还要护住父亲和梁璐，终究双拳难敌西手。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从背后推了祁老汉一把。
老人本就激动，加上之前那一巴掌，脚下一个踉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门槛的石阶上。
“砰”的一声闷响。
祁老汉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软软地倒了下去，鲜血从他花白的头发里汩汩地冒了出来。
整个院子，瞬间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