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刑侦支队审讯室，白炽灯发出刺眼冰冷的光，将白薇薇脸上每一道泪痕、每一处红肿都照得纤毫毕现。她缩在椅子上，身上裹着警察给的毯子，依旧止不住地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姓名。”
“白……白薇薇……”
“年龄。”
“23……”
“和死者林屿什么关系？”
“同事……他是我导师……我们……”白薇薇声音哽咽，语无伦次，“警官！你们要相信我！人不是我杀的！是苏晚！那个疯女人！她杀了林屿！她还陷害我！那个瓶子！那个毒药瓶子不是我的！”
负责审讯的老刑警陈队和年轻女警小吴交换了一个眼神。陈队经验丰富，小吴则负责记录。陈队敲了敲桌子，指着物证袋里那个深棕色滴瓶的照片：“你说这个瓶子不是你的，那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坐过的沙发缝隙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白薇薇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毯子滑落，露出被撕破的领口和身上的淤青，“是苏晚！是她塞进去的！她故意划伤自己，把刀塞给我！她穿着那身鬼衣服用冰……用液氮冻死了林屿！她是魔鬼！你们快把她抓起来枪毙啊！”
她的情绪再次失控，哭喊着，声音嘶哑。
“冷静点！”陈队声音严厉，“你说苏晚用刀划伤自己陷害你，有证据吗？当时客厅那么混乱，只有你们三个人，唐笑笑似乎也看到你拿着刀？”
“唐笑笑是苏晚的闺蜜！她当然帮苏晚说话！她们是一伙的！”白薇薇尖叫。
“根据唐笑笑的口供，她是因为收到匿名短信，担心苏晚出事才赶过去的。她冲进去时，看到的是你拿着刀，苏晚受伤，林屿倒在地上。”小吴补充道，语气平静，“而且，你确实和苏晚、林屿存在复杂的情感纠葛和职场矛盾，对吧？包括之前的抄袭风波？”
“抄袭风波也是苏晚自己抄袭她弟弟！跟我有什么关系！”白薇薇像被踩了尾巴，“是她们一家子有问题！她妈和她弟亲口指证的！”
“关于抄袭，我们也会另案调查。”陈队打断她，目光锐利，“现在，回到这个瓶子。你说苏晚陷害你，她是怎么把瓶子神不知鬼不觉塞进沙发缝隙的？在你和唐笑笑扭打的过程中？”
白薇薇愣住了。是啊，当时场面混乱，她被打得晕头转向，苏晚是什么时候……
“还有，”陈队身体微微前倾，施加压力，“我们在那个滴瓶上，检测到了你的指纹。”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
白薇薇瞬间呆若木鸡，脸色惨白如纸：“不……不可能！我根本没碰过那个鬼东西！是苏晚！一定是她戴着手套拿的！然后……然后她抓着我的手按上去的！对！一定是这样！她力气很大！她就是个疯子！”
她的辩解苍白无力，充满了绝望的歇斯底里。指纹，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隔壁观察室里，支队长赵刚皱着眉看着单向玻璃后失控的白薇薇，又看了看旁边屏幕上苏晚审讯室的监控画面。
苏晚的审讯室截然不同。
她换下了防护服，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手臂上的伤口己经由法医简单处理包扎。她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背脊挺首，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地看着对面负责审讯她的两名刑警，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她甚至没有要求喝水。
“苏晚，说说吧。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屿是怎么死的？那个滴瓶里的东西是什么？”主审的刑警王队沉声问道。
苏晚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林屿是我前男友。他变心了，为了白薇薇和她哥哥的资源，一次次伤害我，甚至在抄袭事件中落井下石。今晚，他回来拿东西，我们发生了争执。白薇薇突然闯进来，她一首恨我，以为林屿对我余情未了，情绪失控之下，掏出随身携带的刀要杀我。”
她抬起包扎的手臂示意了一下。
“混乱中，林屿为了保护我，被白薇薇失手刺中了要害。”苏晚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他很快就……不行了。我当时很害怕，也很混乱，想起以前看过的科普，说液氮可以瞬间冷冻保存尸体，防止腐败……我就用了。至于那个滴瓶，我没见过，可能是白薇薇自己带来的东西吧。”
她的供词逻辑清晰，将自己完美地塑造成一个被背叛、被袭击、情急之下做出错误选择的受害者。
“液氮？你家里为什么会有液氮？”王队追问。
“我是设计师，有时需要制作特殊材质的模型，液氮是实验材料，有正规购买凭证，在书房电脑里可以查到记录。”苏晚回答得滴水不漏。
“你说白薇薇要杀你，为什么唐笑笑看到的是你拿着刀抵着白薇薇的脖子？”
“那是白薇薇在挣扎中把刀抢回去了，又想攻击我，我为了自卫才夺刀指着她。”苏晚眼神平静，“唐笑笑冲进来时，只看到了后半段。”
“那匿名短信呢？谁发给唐笑笑的？”
“我不知道。也许是白薇薇想引唐笑笑过去，让她看到我‘狼狈’的样子？”苏晚微微歪头，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委屈。
审讯陷入了僵局。苏晚的供词看似合理，但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冰冷和刻意。而白薇薇那边，除了歇斯底里的否认和指向苏晚的指控，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反而被物证（指纹）钉得死死的。
陈队推门走进观察室，低声对赵刚说：“头儿，白薇薇那边情绪完全崩溃了，问不出新东西。苏晚这边……太冷静了，冷静得不像话。而且，痕检那边初步报告，林屿身上没有明显外伤，但体内检测出高浓度氰化物！真正的死因是剧毒！”
赵刚眼神一凛：“氰化物？那个滴瓶？”
“瓶子里残留物检测结果还没出来，但极有可能就是来源！”陈队语气凝重，“如果滴瓶上的指纹真是白薇薇的……”
“查！”赵刚斩钉截铁，“查苏晚最近所有的通讯、网购、行踪！特别是化学品购买记录！还有那个‘M’！白薇薇U盘里那些草图，苏晚电脑里的加密文件夹，都给我深挖！另外，通知法医，对林屿的尸体进行更详细的毒理和病理分析！我不信没有破绽！”
他看向监控画面里苏晚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
这个女人的平静之下，藏着令人心悸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