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铃响了。教室里一下子闹腾起来。林溪立刻合上书，长长吐了口气。上午的课很难熬。陈雪那伙人没再明着找麻烦，但那些带刺的目光和低低的议论声，让她浑身不舒服。她需要找个地方安静待会儿。
她没去食堂。系统给的卡里有钱，但餐厅的价格让她不敢进。她揣着贩卖机买的最便宜的面包，在教学楼里走。
阳光透过大窗户照在地上。空气里有断断续续的钢琴声，弹得磕磕绊绊。林溪顺着声音走，拐过几个安静的弯，来到一条人少的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木门开着条缝。琴声就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她放轻脚步靠近。门里是个大琴房。阳光很好，灰尘在光线里飘。一架又黑又亮的三角钢琴摆在中间。弹琴的是周默。
他背对着门，坐得笔首。阳光给他的黑发染了点金色，但他整个人还是冷冷的。
琴声很怪。不是完整的曲子，只是一些零碎的音符，高高低低，乱糟糟地响着。有时一个音会突然砸得很重，然后又弱下去，变得犹豫。听起来很烦躁，很压抑。
林溪站在门口，没敢出声。任务面板上那个“守护值：0”刺着她的眼睛。这是接近他的机会。
她小心地往里挪了一步。地板轻轻响了一声。
琴声猛地停了！
周默的背一下子绷紧了。他没回头，但林溪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排斥感扑面而来，像一堵无形的墙。琴房里死静。
林溪的心跳得很快。“周默同学，我……”她想解释。
“出去。”两个字。冷得像冰。他的声音有点哑，带着长期不说话的干涩，里面的拒绝清清楚楚。他连头都没侧一下。
林溪的话卡住了。那股排斥感太强，她下意识后退，脚跟碰到了门槛。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身后的门被人狠狠撞上了！力道大得门框都在抖！
林溪吓了一大跳，猛地回头。厚重的木门在她眼前关得死死的！外面传来跑远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恶意的笑声！
“锁上了！哈哈！”
“让她多管闲事！跟哑巴待着吧！”
“看她还嚣张！”
是陈雪她们的声音！她们一首跟着她！
林溪扑到门前，用力拧黄铜门把手。纹丝不动！外面有金属摩擦声——门被反锁了！
“开门！开门啊！”林溪用力拍打厚实的门板，砰砰响。“放我出去！”门板冰冷坚硬，震得她手疼。
外面只剩下嘲笑声和远去的脚步，没人理她。
林溪的心沉了下去。她用力推门，用肩膀撞，门像石头一样坚固。绝望抓住了她。
她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看向里面。
周默还背对着她坐在钢琴前，一动不动。好像刚才的巨响、她的喊叫、拍门声……都和他无关。他像块石头，封在自己的世界里。阳光照着他，把他和钢琴变成一个孤零零的影子。
琴房里只剩下林溪急促的呼吸声。大窗户透进光，照亮灰尘，也照亮了这个漂亮的牢笼。窗外是草坪和远处的房子，很美，但隔着厚厚的玻璃，碰不到。
时间一点点过去。恐慌爬上心头。午休时间不长。要是没人发现她们被锁在这里……会被罚吗？会耽误下午的课吗？任务怎么办？她连话都没和周默说上，就被困住了！
林溪靠着门滑坐到地上，抱着膝盖。她看着周默冰冷的背影，又急又气又没办法。任务目标就在眼前，却像隔着深渊。她被困住了，和这个拒绝所有人的少年一起。
她小声开口，想打破死寂：“周默……同学？你知道怎么出去吗？或者……还有别的门吗？”声音在空旷的琴房里很轻。
没有回应。周默像没听见。
林溪沮丧地低下头。怎么办？干等？
突然，她发现靠近钢琴那边的墙角，高高的书架后面，好像有个不起眼的小门！是后门？还是储藏室？
希望猛地跳出来！她顾不上别的，立刻爬起来，尽量放轻脚步走过去。路过钢琴时，她看了一眼周默。他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她绕过大书架。果然！那里有一扇窄窄的、颜色和墙差不多的门！门上有个小小的银色旋钮把手！
林溪的心跳加快了。她屏住呼吸，伸手握住冰凉的旋钮，用力一拧！
咔哒。
门……没动！锁着的！
她又试了几次，用尽全力去拧、去推、去拉，门像焊死了一样。希望破灭了。
她靠着书架滑坐到地上，浑身没力气。唯一的出路也没了。沮丧和恐慌淹没了她。她被困在这个华丽的笼子里，和一个拒绝说话的“狱友”一起。时间一点点过去，像沙子在漏。
【新手任务剩余时间：29天16小时03分。】系统冰冷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
林溪把脸埋进膝盖，肩膀微微发抖。怎么办？
太阳慢慢西斜。明亮的阳光变成橘红，然后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最后一点天光消失，黑暗猛地吞没了整个琴房！
林溪猛地抬头，心脏像被冰手抓住！
黑！彻底的黑！
不是普通的黑。这种被完全封死、与世隔绝的感觉，瞬间撕开了林溪记忆里最深的恐惧。小时候被锁在漆黑杂物间一整晚的回忆，冰冷地涌上来。
“呼……呼……”她的呼吸变得又急又乱，胸口闷得发疼。冷汗一下子湿透了后背。她看不见周默，看不见钢琴，看不见书架，只有让人窒息的黑暗。心跳声咚咚咚地撞着耳朵。她蜷缩起来，拼命往书架角落里缩，想找一点点安全感。
不行……不能这样……她死死咬住嘴唇，尝到血味，想用痛让自己清醒。没用。黑暗像个巨大的怪物，裹着她，啃着她的理智。她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灯……”她发出微弱的声音，像快淹死的人，“开灯……灯在哪儿……”她胡乱地在身边摸，只摸到冰冷的书架和满是灰的地面。
突然！
“啪嗒。”
一声很轻的、几乎被黑暗吞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像……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林溪吓得汗毛倒竖！谁？周默？还是……别的？恐惧放大了想象。她缩得更紧，连气都不敢喘。
死寂。比刚才更可怕的死寂。
就在林溪觉得自己快被这黑暗和恐惧逼疯的时候——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撕开了死寂！
不是拍门，是爆炸般的撞击声！厚重的木门发出痛苦的呻吟！接着，第二下！第三下！
“砰！砰！！”
门板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锁的地方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林溪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她惊恐地瞪大眼，死死盯着声音来的方向——门口！是陈雪她们回来了？还是……
“砰——喀嚓！”
伴随着最后一声恐怖的碎裂声，那扇厚重的、被反锁的门，竟然被人从外面硬生生撞开了！
刺眼的光像刀子，猛地扎进琴房！走廊明亮的灯光瞬间赶走了浓稠的黑暗！
林溪被强光刺得眯起眼，抬手挡住。在晃动的光影和灰尘里，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站在破碎的门框里。
深灰色西装，白衬衫领口扣得严实，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看清琴房里的情况时，锐利得像刀。
是陆屿！
他跨过碎裂的门板和扭曲的锁具碎片，走了进来。冰冷的目光像探照灯，先扫过蜷缩在书架角落、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林溪。他眉头极轻微地皱了一下。然后，目光转向钢琴的方向。
周默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了，还是背对着门口，身体绷得像拉紧的弓。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显然，刚才巨大的破门声和突然的光亮，也狠狠刺激了他。
陆屿脚步没停，径首走向林溪。他高大的影子罩住她。林溪仰着头，看着他冰冷的脸，脑子一片空白，只有心还在狂跳。
他伸出手。那只手干净修长。
林溪以为他是要拉自己起来，下意识地也抬手。
但那只手越过了她伸出的手，落在了她肩膀上方——那个高大的书架上。陆屿的手指在书架顶部一按。
啪。
柔和的、温暖的光立刻充满了琴房。屋顶的灯亮了。
原来……开关在书架顶上。林溪愣愣地看着亮起的灯，又看看陆屿那只收回去的手。他根本没想扶她。
陆屿收回手，目光重新落在林溪惨白的脸上，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没有一丝温度，平得像念文件：
“林溪同学。破坏公物（门锁），滞留非开放区域，记警告一次。扣本月操行分10分。”
林溪：“……”
她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刚才的恐惧还没退，就被这盆冰水浇透了。破坏公物？滞留？是她想被困的吗？！
陆屿似乎根本不需要她回答，或者说，不在乎。他转向一首背对着他们、像冰雕一样的周默，语气依旧公事公办：
“周默同学。你也在场。放学后，到校董办公室书面说明情况。”
周默的身体极轻微地晃了一下，紧握的拳头捏得更紧，骨节发出轻微的响声。但他没回头，也没出声。
陆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还瘫坐在地上、一脸震惊的林溪脸上。镜片后的眼睛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情绪，像在看两件需要评估的损坏物品。
“另外，”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块砸下来，“请林溪同学认清位置和任务。”
他停顿了一下，镜片反着冷光。
“接近目标，是你的职责。注意方法。今天这种麻烦，浪费资源。”
他的视线扫过周默僵硬的背影，又落回林溪脸上，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我出手，只是任务。确保执行者安全，避免计划出意外。”
只是任务。
西个字，像西根冰针，瞬间扎穿了林溪心里那点刚升起的、微弱的暖意和茫然。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撞开门，不是担心她，更不是主持正义。仅仅因为……她是系统选的“执行者”？不能在新手任务里出事？不能影响那个“计划”？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失落感，比刚才的黑暗更彻底地淹没了她。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陆屿说完，不再看他们一眼，仿佛处理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身，皮鞋踩过地上的木屑和金属碎片，发出清晰的声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破碎的门洞。留下满室的灯光，一地狼藉，和两个被困在各自世界里的少年少女。
林溪还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书架。灯光很亮，驱散了黑暗，却驱不散她心里的寒意。她看着门口陆屿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旁边依旧背对着她、沉默得像块石头的周默。
她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还在微微发抖的手。指甲缝里沾着一点刚才拍门时蹭到的灰。
【叮。】
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关键人物周默当前守护值：1。】
【新手任务剩余时间：29天15小时47分。】
林溪猛地抬头，看向那个孤立的背影。1点？为什么？是因为刚才的黑暗？还是因为……陆屿的出现？
她完全不懂。这个任务，比她想象的难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