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知我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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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青灯伴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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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将军不知我心事
作者:
爱喝汽水的橘子
本章字数:
6602
更新时间:
2025-07-08

春寒料峭时,太子一案终于在大理寺开审。卷宗堆满了半间屋子,从赈灾款的流水账到私设马场的地契,桩桩件件都钉死了“贪墨”二字。沈望舒作为关键人证,在堂上证言毕,便立于廊下等候。

檐外的雨淅淅沥沥,打湿了阶前的青苔。

审案的鼓声第三次敲响时,坤宁宫的人来了。内侍捧着一卷明黄圣旨,在廊前跪下,声音穿透雨幕:“皇后娘娘自请卸去凤冠,褪下华服,入西郊静心苑礼佛,为太子祈福,为大齐祈安,皇上……准了。”

沈望舒猛地回头,见那内侍垂着头,圣旨的边角被雨水浸得发皱。她忽然想起宫宴上皇后鬓边的赤金步摇,想起她常听明薇说起她的仁德宽厚,哪怕对犯错的宫人也带着三分宽和——那样一个活在荣光里的人,竟真的肯亲手摘下凤冠。

“娘娘还说,”内侍补充道,声音低了些,“往后青灯古佛,不问世事,只求太子……能在狱中悟得‘仁心’二字。”

雨更大了,打在廊下的朱红柱子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沈望舒望着静心苑的方向,那里曾是皇后的陪嫁庄园,如今要变作佛堂。她忽然明白,皇后卸下的哪里是凤冠,分明是把半生的骄傲与牵挂,都埋进了那盏长明的佛灯里。

大理寺的鼓声停了,太子最终被判“圈禁终身,不得离京”。消息传到静心苑时,皇后正跪在佛前,手里捻着佛珠。新制的素色僧衣没有绣纹,衬得她鬓边的白发愈发显眼。

“知道了。”她声音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比丘尼想为她披上披风,却被拦住:“不必。这罪,该我受着。”

佛堂的窗开着,雨丝飘进来,落在供桌上的经文上。皇后低头,指尖划过“慈悲”二字,忽然想起太子幼时,她教他写这两个字,他总把“慈”字的点画写得太重,像要把纸戳破。

“原来……是我教错了。”她轻声呢喃,一滴泪落在经文上,晕开了墨迹。

消息传到宫里时,皇上正对着一幅皇后年轻时的画像出神。画中的女子着粉裙,立在桃花树下,眉眼弯弯,还不是后来那个端庄肃重的皇后。

“她终究是……怨朕的。”皇上叹了口气,将画像卷起,“传旨,静心苑的佛灯要长明,月供不得少,她的份例……照旧。”

沈望舒从大理寺出来时,见萧彻立在雨里,玄色披风上沾着水珠。他手里拿着件蓑衣,见她出来,便撑开递过去:“雨大,披上。”

“皇后……”沈望舒接过蓑衣,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她是真的想通了吗?”

“或许不是想通,是认命。”萧彻望着雨幕深处,“太子是她的软肋,也是她的铠甲。如今软肋断了,铠甲自然也留不住。”他顿了顿,“就像你我,有些东西攥得太紧,反而伤了自己。”

沈望舒一怔,抬头见他眼底映着雨丝,竟带着几分难得的坦诚。

雨渐渐小了,天边透出微光。静心苑的方向,隐约传来钟声,清越而悠长,像在为一段过往画上句点。沈望舒拢了拢蓑衣,忽然笑道:“走吧,这雨,该停了。”

萧彻与她并肩而行,雨水从蓑衣的边缘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声响。远处的宫墙在雾中若隐若现,沈望舒忽然觉得,那些缠绕在心头的恩怨与记恨,或许也该像这春雨般,慢慢渗进土里,长出新的希望来。

佛堂里,皇后将凤冠放在佛龛旁。九只凤凰的眼珠依旧亮得惊人,却再也照不亮她眼底的平静。她对着佛像深深一拜,佛珠在掌心转了一圈又一圈,口中默念的,是太子的小名,也是她自己的半生。

青灯摇曳,雨声渐歇,静心苑的第一缕春光,终于穿透云层,落在了那顶蒙尘的凤冠上。

孟明薇的脚步声踏碎雨巷的寂静时,沈望舒正对着檐角的雨帘出神。青石案上的草药摊开半卷,艾草的清香混着雨气漫开来,倒比宫里的龙涎香更让人安心。

“望舒……”孟明薇掀帘进来,素色裙裾沾着湿痕”她话音顿住,瞥见沈望舒手边那卷摊开的舆图,江南的水路被红笔圈了又圈。

沈望舒合上舆图,指尖还留着墨迹的微凉:“过来坐。刚沏的雨前茶,尝尝?”

孟明薇却没动,目光在舆图上逡巡,忽然红了眼眶:“你要走?”

沈望舒执壶的手顿了顿,茶水注入杯中,泛起细密的涟漪:“皇后入佛堂那日,我就想好了。”她抬眼,眼底清明如洗,“明薇,你看这皇城,像不像个华丽的囚笼?皇后的凤冠是,太子的玉冠是,连萧彻的铠甲……或许也是。”萧彻若认祖归宗,是大齐的王爷或者……她若是留下,不过是王府里的一抹影子。皇后的半生,还有她母亲的一生,还不够警醒吗?

“那萧彻呢?”孟明薇终是问出了口,“我以为你己经接纳他了……”

沈望舒低头着杯沿,茶渍在白瓷上留下浅痕:“他有他的战场,我有我的山野啊!”

雨渐渐停了,檐角的水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滴答”的轻响。沈望舒从箱底取出个锦盒,推到孟明薇面前:“这是给你的。里面是防疫的方子,还有……给小公主的药囊,你替我转交吧。”

“明宇顽劣,劳你多照拂。苏家药材铺的账本,己托慕泽呈给皇上,往后……不必想我。”

孟明薇捧着锦盒,指尖发颤:“就不能……再等等?萧彻他……”

“不必等了。”沈望舒站起身,她守着萧彻的秘密消失在这皇城之中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她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笑靥如江南春色,“替我告诉阿古拉,江南的稻子快熟了,让她别总惦记国子监的温博士,也去看看真正的人间烟火。”

孟明薇望着雨巷尽头,青布被风掀起,像只振翅欲飞的蝶。檐外的春光终于穿透云层,落在那卷摊开的江南舆图上,红笔圈住的水路蜿蜒曲折,通向一片无边无际的青绿。

“我去趟国子监。”临行前沈望舒还想去看看沈明宇,沈望舒笑道:“你别伤心了,我只是离开又不是死了。”

听到这话孟明薇哭得更凶了怎么也收不住,哽咽的道:“你打算带青禾?她可是萧彻的人?”

“所以半月前我让她去衢州给我送信回苏家了。”

国子监的紫藤花正落得纷纷扬扬,沈望舒站在月洞门外,看着沈明宇趴在温景然的书案前,一笔一划临摹草药图谱。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发顶投下细碎的金斑,倒比在苏家时多了几分沉静。

“姐姐!”沈明宇最先瞥见她,手里的狼毫笔“啪嗒”掉在纸上,晕开一小团墨。他扑过来时带起一阵风,紫藤花瓣落在他肩头,像沾了身春天。

温景然放下书卷,目光落在沈望舒素色的布裙上——没有钗环,没有佩玉,只腰间悬着个药囊,是她惯常的模样。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指尖在书页上轻轻点了点:“明宇,去把昨日抄的《神农本草》拿来,我考考你。”

沈明宇不情不愿地跑开,沈望舒才在案前坐下,指尖拂过那些熟悉的草药图谱:“景然,有件事,我想托你。”

“你要走。”温景然语气平静,却不是疑问。他望着窗外连绵的宫墙,“但不是去江南。”

沈望舒一怔,抬头见他眼底映着紫藤花的影子,温和里藏着洞察:“你怎么知道?”

“江南的水路图还在我这里里。”温景然笑了笑,“而且……你若真去江南,不会把明宇留在京城。”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是往西南?听说那边的苗疆有种奇草,能解百毒。”

沈望舒望着他,忽然觉得无需多言。她的心思,他总能一眼看穿。她从袖中取出个布包,里面是沈明宇的生辰八字,还有几封写给外祖父的信:“明宇的束脩我己存在柜坊,凭这字条每月可取。他怕黑,夜里得留盏灯;喝药总偷加糖,你得盯着……”

絮絮叨叨说了半盏茶的功夫,沈明宇抱着书卷回来,听见“喝药加糖”,小脸皱成一团:“姐姐又说我坏话!”

沈望舒揉了揉他的头,从药囊里摸出颗蜜饯:“听话,等你把《神农本草》背熟了,我就回来考你。”

沈明宇攥着蜜饯,忽然红了眼眶:“姐姐是不是不回来了?”

沈望舒的心猛地一揪,刚想说“不会”,却被温景然打断:“明宇,你姐姐要去很远的地方采草药,得你替她守着这京城的药圃。”他拿起那幅沈明宇画歪的艾草图,“你看,这艾草画得太瘦,等你画得了,她自然就回来了。”

沈明宇似懂非懂地点头,沈望舒却知道,这是温景然给她的台阶,也是给孩子的念想。她站起身,最后看了眼这熟悉的院落——紫藤花、药圃、温景然温润的眉眼,还有沈明宇攥紧蜜饯的小手。

“萧彻那边……”他终是问了。

“她还不知道,也请景然替我保守秘密。”

“好……”温景然望着她鬓边的艾草簪,那是他在江南寻的料子,托银匠打的——她总说艾草能安神,却不知他刻那三笔根须时,想的是“三生有幸”。如今看来,终究是奢望。

“我会照看好他。”他声音平静,却掩不住喉间的涩,“你……路上当心。”

走出国子监时,槐花落在她肩头,像谁无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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