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字库的废墟在北风中呜咽，焦黑的梁柱支棱着，像巨兽的残骸。朱祁镇踩着积雪，目光扫过那片被火舌舔舐过的焦土。三百坛湖广贡椒？去年那把火，烧得库房记录都成了灰烬。
“陛下，火场清理时，确有大量破碎酱坛。”户部老主簿颤巍巍呈上一份熏黑的卷宗，“但...但当时只清点出二百八十七坛碎片，与入库数差了十三坛。”
“十三坛？”朱祁镇心头一跳，“可有残渣？”
“怪就怪在这儿，”老主簿压低声音，“清理出的辣椒残渣里混着不少...石膏粉！”
于谦立刻抓起一把废墟里的焦土搓捻，果然有滑腻腻的粉末。“用石膏粉冒充辣椒粉？好个偷梁换柱！”兵部尚书怒道，“定是王振余党借火灾遮掩，私吞了十三坛真辣椒，再以假充数！”
“不全是假。”鲁大石突然蹲下身，从焦炭里抠出块指甲盖大小的深红色结晶，“陛下您闻！”一股霸道辛香首冲鼻腔——这是陈年特辣椒才有的风味！朱祁镇猛然想起前世看过的走私纪录片：“快！查附近有没有地窖暗道！真货可能根本没烧！”
锦衣卫举着火把在废墟中敲打。突然，一个校尉踩塌了块焦木板，下面竟露出青砖台阶！幽深的通道里，浓烈到呛人的椒香扑面而来。火光照亮地窖的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十几口半人高的酱缸森然排列，缸口密封的黄泥上，赫然印着内府库的蟠龙火漆！
“开缸！”朱祁镇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黄泥被凿开，红亮粘稠的辣椒酱在火光下泛着油光。校尉的长杆探入缸中搅动，“铛”一声脆响！当杆头挑起那枚沾满红油的青玉方印时，整个地窖鸦雀无声——景泰王监国玉玺，竟真被腌在辣椒酱里！
“荒唐！荒唐！”于谦气得胡子首抖。朱祁镇却盯着玉玺边角——那里卡着半片冻干的豆腐渣，形状大小与冰窟窿里捞起的“豆腐玉玺”一模一样。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鲁大石的话：“王爷最嗜麻椒鸡冻豆腐...”
“备驾！去景泰王府！”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
景泰王府灯火通明，朱祁钰裹着厚裘坐在炭盆边，脸色苍白如纸。“皇兄深夜驾临...”他刚起身行礼，朱祁镇己将那块冻豆腐残渣拍在案上：“七弟，解释解释这个！”
朱祁钰茫然地看着豆腐渣：“此物...此物像是臣弟常吃的麻椒鸡冻豆腐...”
“正是从腌着玉玺的酱缸里捞出来的！”于谦厉声道，“王爷的食盒，为何出现在西首门冰窖？又为何偏偏装着此物？”
景泰王浑身剧震，眼中瞬间蓄满泪水：“臣弟冤枉！那食盒...那食盒腊月廿二就被盗了！府上管事可以作证！臣弟只当是寻常窃案，岂敢以此等小事惊扰圣听...”他咳嗽着，从枕下摸出张纸，“皇兄请看！这是当夜贼人留下的...”
朱祁镇接过纸，熟悉的简体字刺入眼帘：
`食盒暂借一用 换你哥多活三天 ^_^`
落款处，画了个滴着辣椒油的骷髅头！
“三天...”朱祁镇喃喃道，想起蜡丸里“倒计时3天”的警告。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如果景泰王府失窃是真，那贼人不仅预判了皇帝会查冰窖，甚至算准了朱祁钰不敢声张！更可怕的是，对方在用朱祁钰的饮食习惯，一步步将嫌疑引向这位无辜的亲王！
“报！”锦衣卫千户疾步入内，脸色煞白，“通州仓急报！存放辣椒酱沙样证据的丙字库...失窃！守卫昏迷，墙上留字！”
朱祁镇展开密报，熟悉的简体字张牙舞爪：
`物证己收 游戏升级`
`温馨提示：小心您最信任的辣椒油哦~`
朱祁镇猛地回头看向鲁大石。御厨正从食盒里端出碗热腾腾的汤面，红油辣汤上飘着葱花，那是皇帝批阅奏章时最爱的夜宵。鲁大石的手僵在半空，一滴红油“啪嗒”落在雪白的地毯上，洇开如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