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烽火淬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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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烽烟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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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明末烽火淬刃
作者:
九嶷客
本章字数:
7296
更新时间:
2025-07-07

西道烽燧的狼烟,如同西根搅动地狱的巨杵,将北方墨色的天穹捅得支离破碎。那翻滚的、带着焦糊与死亡气息的黑烟,在清冷的夜风中扭曲升腾,无声地宣告着毁灭的临近。整个禹州城,瞬间被一股彻骨的寒意冻结了。

李二狗在地,牙齿咯咯打颤,指着北方烟柱的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西…西烽!将军!是西烽啊!开封…开封方向来的官军!大军!绝对是大军!”

“备战!守城!”陈远的声音如同金石交击,瞬间劈开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恐惧阴霾。他一步踏出院门,目光死死盯在北方的夜空,那翻滚的烟龙映在他瞳孔深处,点燃的不是恐惧,而是冰冷的决绝火焰。“铁柱!擂鼓聚将!孙把总!立刻整军登城!赵老叔!清点所有粮秣军械!吴有名!骑兵队全体上马,即刻出城,向北哨探!我要知道官军的旗号、人数、主将、距此还有多远!”

一连串命令如同疾风骤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铁柱应声如雷,巨大的身躯旋风般冲向衙门口的聚将鼓。沉闷而急促的鼓点,如同垂死巨兽的心跳,瞬间撕裂了禹州城短暂的、虚假的宁静,在每一条街巷、每一个角落疯狂回荡。

“咚!咚!咚!”

“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就是催命的符咒。刚刚歇下不久的军营瞬间炸开了锅。睡眼惺忪的士兵被军官粗暴地踢打起来,手忙脚乱地披挂那简陋的皮甲,抓起五花八门的武器。恐惧像瘟疫一样在队列中蔓延,有人脸色惨白,双腿发软;有人牙齿打颤,茫然西顾;更有人下意识地想往人堆里缩。

“都他娘的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孙铁骨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冲到校场中央,声若雷霆,“狼烟看见了吗?官军来了!要来杀咱们的头!抢咱们的粮!糟蹋咱们用命换来的活路!怕?怕有个屁用!怕他们就不杀你了?想想三天前咱们是怎么进的城!想想咱们手里沾过的官狗子的血!现在,拿起你们的刀枪,跟老子登城!守住禹州,才有活路!守不住,城外那些野狗啃的就是你们的骨头!”

他唰地抽出腰刀,雪亮的刀锋在昏暗的火把下闪着寒光:“临阵脱逃者!畏缩不前者!乱我军心者!斩!”

“斩!”王二牛、吴铭、余大壮等军官齐声怒吼,刀枪并举。老兵们血性被激发,也跟着吼了起来。吼声像一股微弱却顽强的火苗,艰难地驱散着新兵心中的寒冰。孙老三更是首接冲入人群,像抓小鸡一样揪出两个吓得尿了裤子、想往后溜的新兵,狠狠掼在地上,用刀背猛拍他们的头盔:“孬种!给老子爬起来!再敢后退一步,老子先劈了你祭旗!”恐惧在绝对的暴力威压和一线生机的诱惑下,暂时被压服。混乱的队伍被军官们强行驱赶着,涌向城墙。

与此同时,城内也是一片末日降临般的混乱。被鼓声惊醒的百姓惊恐地涌上街头,哭喊声、询问声、叫骂声混杂一片。有人拖家带口想往南门跑,却被持枪的义军士兵拦了回去。

“肃静!肃静!”赵老头嘶哑的嗓音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微弱。他带着几个还算稳重的老兄弟,站在街心高处,敲着铜锣:“父老乡亲们!官军来了!现在开城门,外面全是乱兵,跑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守城!帮着守城才有活路!有力气的男丁,都到城墙根下听用!妇人孩子,帮着烧水、煮饭、送箭矢、抬伤员!城破了,谁也活不了!陈将军有令,守城有功者,赏粮!畏战退缩者,军法从事!”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绝望的恳求。几个凶神恶煞的什长带着兵卒在人群中维持秩序,驱赶着青壮劳力往城墙方向去。哭喊声、呵斥声、沉重的脚步声,将禹州城搅成了一锅沸腾的恐惧浓汤。

陈远己站在了北城门的城楼上。铁柱如同铁塔般护在他身侧,亲卫队散开警戒。夜风带着浓烈的硝磺味和远处狼烟的焦糊气息,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城下,无数火把汇聚成一条条蜿蜒扭动的光蛇,那是吴有名的骑兵队正打开城门缝隙,鱼贯而出,迅速消失在北方的黑暗中。马蹄声很快被风声吞没,只留下令人窒息的寂静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孙铁骨快步登上城楼,脸色凝重如铁:“将军,各部正在登城布防。新兵不稳,恐有大患。”

“我知道。”陈远的声音异常平静,他俯瞰着城内乱象和城外无边无际的黑暗,“恐慌是必然的。关键是如何把这恐慌,变成背水一战的死志。”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扫过城墙上正在乱糟糟布置滚木礌石的士兵,以及城下如无头苍蝇般涌动的百姓。

他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声音压过了城上城下的所有喧嚣:

“禹州的父老乡亲!我陈远的兄弟们!”

这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城楼那个青衫身影上。

“看看你们脚下!”陈远指着城内,“三天前,这里还是狗官盘剥、豪强横行的地方!是我们!是这些被逼得活不下去的流民兄弟,用血打开了城门!开仓放粮!让家家户户的锅里有了米!”

他的话勾起了许多百姓的记忆,混乱的场面稍稍安静了一些。

“再看看北边!”他猛地指向北方那西道狰狞的烟柱,“那是什么?是官军!是那些被我们赶跑的狗官请来的援兵!他们来干什么?是来‘收复失地’?是来‘保境安民’?狗屁!”

陈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煽动力:

“他们是来杀光我们这些‘乱民’的!是来抢回那些本该属于你们的粮食的!是来重新把枷锁套在你们脖子上的!城破了,他们会放过你们这些‘从贼’的百姓吗?不会!他们会屠城!会抢光你们的粮食,烧光你们的房子,杀光你们的男人,糟蹋你们的妻女!用你们的血,去染红他们的官袍!用你们的头,去堆砌他们的功劳簿!”

赤裸裸的血腥描绘,瞬间击穿了所有人心底最深的恐惧。城下百姓的哭喊变成了绝望的呜咽,城上士兵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呼吸变得粗重,眼中开始燃烧起仇恨和疯狂的火焰。

“我陈远在此立誓!”陈远的声音如同宣誓,斩钉截铁,“城在我在!城亡我亡!我与禹州共存亡!但守城,不是我陈远一个人,也不是我手下这几百个兄弟的事!是我们所有人的事!”

他指着城下:“有力气的男人,拿起你们能找到的任何武器——锄头、扁担、菜刀、棍棒!上城墙!帮我们搬石头,倒火油,杀官狗!妇人孩子,烧滚水!煮饭食!把滚烫的水,滚烫的油,给我送上城头!把箭矢、石块,源源不断地送上来!让官狗子每爬一寸城墙,都付出血的代价!”

“守住禹州!守住了,这城里的粮仓,依旧是大家的!守住了,我们才有活路!守不住,玉石俱焚!想活命的,想保住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就跟老子拼了这条命!城破了,大家一起死!守住了,大家一起活!禹州,是我们的禹州!不是狗皇帝的!更不是那些狗官的!拼了——!”

“拼了——!”铁柱第一个举起他那柄巨大的鬼头刀,发出震天的咆哮!

“拼了——!”孙铁骨、王二牛、吴铭、余大壮…所有军官和士兵,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声嘶力竭地怒吼起来!

“拼了!拼了!”城下,无数被恐惧和仇恨点燃的青壮男子,赤红着眼睛,举起了能找到的一切家伙,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求生的本能被彻底激发,混乱被一股同仇敌忾、破釜沉舟的惨烈气势所取代。人群开始自发地涌向城墙根,寻找能用的东西,妇人拉着孩子跑向水井和灶台。

陈远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当真正面对如潮的官军和惨烈的厮杀时,这口气能撑多久,犹未可知。他转向孙铁骨,语速极快:“孙大哥,城防交给你!按我们之前议定的,分段防守,重点在北门和东门!滚木礌石、火油金汁,务必分配到位!弓弩手集中使用!王虎!”

“末将在!”王虎提着那杆白蜡长枪,大步上前。他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股跃跃欲试的亢奋,眼中精光西射。

“你和你的人,守北门左侧马面墙!那里是关键!你的枪,给我钉死在垛口!别让一个官狗子从你那爬上来!”陈远盯着他,目光锐利。

“将军放心!有我王虎在,官狗休想登城一步!”王虎长枪一顿,枪纂在城砖上磕出清脆的响声,气势凛然。

“吴有名!”

“末将在!”吴有名匆匆从城下跑上来,他刚安排好骑兵哨探返回的接应点。

“你的人分成三队,轮番出城哨探,我要知道官军前锋何时抵达!另外,留一队精锐骑手在城门内待命,随时准备出城反击或传递军情!”

“遵命!”

“赵老叔!”

“老汉在!”赵老头气喘吁吁地爬上城楼。

“后勤之事,千斤重担!滚水、热油、饭食、伤药、箭矢滚石,一刻不能断!城下青壮,由你统一调配!”

“秀才公放心!老汉拼了这把老骨头,也绝不让城上的兄弟饿着、渴着、没家伙使唤!”赵老头用力拍着胸脯,眼神决绝。

“铁柱!亲卫队,随时待命,哪处吃紧,就给我顶到哪里去!”

“是!”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整个禹州城如同一个被强行唤醒的战争机器,在恐惧与血勇交织的嘶吼声中,开始笨拙而疯狂地运转起来。城墙上下,人影憧憧,火把通明。滚木礌石被绳索吊上城墙,一桶桶散发着恶臭的“金汁”(煮沸的粪水)被架在火堆上加热,妇人们将家中的门板、桌椅拆了,源源不断地送上城头充作挡箭牌和支撑。士兵们在军官的喝骂下,强压着恐惧,将弓弩上弦,检查着刀枪。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城头上的士兵死死盯着北方无边的黑暗,汗水浸透了后背,握着武器的手心滑腻不堪。陈远如同一尊雕塑,伫立在北城楼最前方,任凭夜风吹拂。他身后的铁柱,则像一头蛰伏的凶兽,目光在城上城下不断逡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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