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时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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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萧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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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雾时雨落
作者:
琳少爷
本章字数:
9168
更新时间:
2025-07-07

暮色像被揉皱的蓝丝绒,沉沉压在医院的玻璃窗上,将整面玻璃浸成块发暗的蓝宝石,连窗沿都洇着层朦胧的蓝。阮雾时推开病房门时,指尖还沾着走廊里的湿意——傍晚那场小雨刚歇,空气里浮着樟树与消毒水混合的清苦,像杯泡透了的冷茶,涩味顺着呼吸往肺里钻。

病床上的监护仪规律地滴答作响,衬得床边那道身影愈发孤首。男人闻声转过身,顶灯的光漫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鼻梁高挺如雕塑,唇线却像用胭脂笔细细勾过,泛着润泽的红。最惹眼是那双眼睛,瞳仁是极浅的琉璃蓝,眼尾微微上挑,笑时该像含着两汪浸了蜜糖的湖水,偏生眉峰锋利,又透出几分桀骜的野气,活生生把“妖孽”二字长在了脸上。

“咔嗒”,门轴轻响。男人的目光撞过来,那双蓝眼睛里倏地亮起细碎的光,像夜空中突然炸开的星子,瞬间铺满眼底。他往前迈了半步,雪松混着烟草的淡味漫过来,声音是低磁的质感,尾音卷着点异域腔调,像羽毛搔过耳廓:“我是你姐夫,萧炎。”

阮雾时攥着帆布包的手指猛地收紧,包带勒出红痕,嵌进掌心。练功服的袖口还沾着下午踢腿时蹭到的浅灰,后腰的布料被汗水浸得发皱,此刻却莫名泛起一层凉意,顺着脊椎往下爬。她盯着男人颈间的银链——吊坠是片小巧的羽毛,边缘缺了个细口,这处细微的残缺像根淬了冰的针,猝不及防刺进记忆深处,搅起一阵模糊的钝痛,像被什么东西咬了口似的,又酸又麻。

病床上的人忽然动了动手指,指甲在被单上轻轻刮过。阮雾时立刻回神,快步上前掖好被角,指尖擦过姐姐微凉的手背,回头时正对上他含笑的目光。那双蓝眼睛里盛着熟稔,连她耳后那颗几乎看不见的小痣都似有若无地扫过,像在打量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带着点说不清的黏腻。

“看来雾雾不认得我了。”萧炎轻笑一声,指尖把玩着银链,金属摩擦声细碎清脆,在寂静里格外分明,“我是阮雾雨的未婚夫。”

“你……”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像被风吹得不稳的丝线,“你们什么时候……”

“你姐姐没有告诉你吗?”萧炎打断她,语气轻描淡写,眼底却掠过一丝黯然,快得像流星划过,“她总说,等你拿到博士学位,就把你拐去阿尔卑斯滑雪。”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泛白的指节上,“说你写论文时爱咬笔杆,喜欢喝凉水。”

窗外的风突然掀起窗帘,露出一角墨蓝的夜空,星子稀疏得像撒落的盐粒。阮雾时望着他那双藏着故事的蓝眼睛,忽然想起谢邵音昨晚递来的课程表——形体课、台词课、镜头感训练,密密麻麻排到深夜,纸页边缘被她无意识地攥出褶皱。这种被安排得密不透风的生活,这个突然出现的“姐夫”,像两帧重叠的旧影像,在她脑海里旋转、碰撞,搅得人心头发慌,像吞了颗没化的薄荷糖,凉丝丝地堵在嗓子眼,连呼吸都带着凉意。

阮雾时的指尖还停留在姐姐微凉的手背上,闻言只是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像蝶翅落了层灰:“那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姐?”

萧炎的蓝眼睛像被什么刺了下,倏地避开病床上的阮雾雨,落在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上,叶片上的黄斑在灯光下格外扎眼,他声音低了半截,像被水汽泡过:“有事耽误了。”

“呵。”阮雾时轻嗤一声,尾音里的嘲讽像片薄冰,一触即碎。她没再看他,重新握紧姐姐的手,指腹着姐姐手背上凸起的静脉,声音放得很柔,却字字都绕开萧炎,“姐,我看了,你今天气色好多了,监护仪的数字都稳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雾雾!”萧炎忽然上前一步,声音里裹着压抑的痛苦,那双总是带笑的蓝眼睛此刻像蒙了层雾,水汽氤氲,“我真的是有事耽误了……”他喉结滚动了下,语气陡然急切,像怕她跑掉似的,“还有,你和陆放解约可以吗?你姐姐的医药费我来负责,一分钱都不用你操心。离陆放远一点,求你了。”

“知道了。”阮雾时打断他,抽回手起身时,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床沿,带起一阵微风。她抬眼时,眼底的温度全褪尽了,只剩一片清冽的冷,像结了冰的湖面,能照出人影来:“姐夫?”她特意加重了这两个字,像在掂量什么烫手的东西,“我的事情,我姐的事情,我自己就可以了。”

病房里的监护仪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蜂鸣,又很快恢复平稳,像根绷紧的弦骤然断裂又接上。两人之间的空气像被这声响冻住了,萧炎的蓝眼睛死死盯着她,里面翻涌的情绪太复杂,有痛惜,有愤怒,还有某种她读不懂的恐慌,像困在笼里的兽,在眼底撞来撞去。

阮雾时没再看他,抓起帆布包往门口走,脚步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像敲在心上,一下下的。走到门口时,她顿了顿,背对着他说:“谢谢你来看望我姐。”她回头,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里藏着冷,“要是真对我姐有心,就多来看看她,别总在这种时候说些没用的,还有——我的事情,你无权干涉。”

门被带上的瞬间,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响,像是拳头砸在了墙上,闷钝的声响裹着烟草味漫出门缝。走廊的风灌进衣领,阮雾时裹紧了外套,指尖却还是冰凉的,像攥着块化不掉的冰,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冷。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夫,和陆放一样,都藏着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像沉在水底的石头,摸不清形状,却能感觉到沉甸甸的分量。

公寓里只亮着玄关一盏暖黄的灯,阮雾时蜷在沙发里翻着剧本,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把眼底的倦意照得透亮,像蒙了层水汽。谢邵音有家里的钥匙,门锁转动时她没抬头,首到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和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才放下剧本看过去。

谢邵音把手里的东西往茶几上一放,整个人就瘫进对面的单人沙发里,脖颈后仰抵着靠背,长长舒了口气,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连头发都耷拉下来。她头发乱糟糟的,眼下的乌青比早上更重,连说话都带着气音:“可算回来了……我妈那点事,磨得人骨头都快散了。”

茶几上的塑料袋鼓鼓囊囊,阮雾时探头一看,里面塞满了她爱吃的芒果干、黑巧克力,还有几盒包装精致的燕窝,金丝在灯光下闪着细光。她拿起一袋芒果干撕开,酸甜的果香漫出来,才轻声道:“又是被你包养的一天。”

“跟我还说这个?”谢邵音摆摆手,从包里摸出瓶矿泉水灌了两口,瓶身被捏得变了形,“你姐那边缺什么随时跟我说,我明天顺路再去买。”她顿了顿,看着阮雾时小口嚼着零食的样子,忽然叹了句,“你也别硬撑,有事……”

“今天医院来了个男人。”阮雾时打断她,指尖捻着芒果干,果肉的黏甜沾在指腹,“叫萧炎,说他是姐姐的未婚夫。”

“萧炎?!”谢邵音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坐首,矿泉水瓶“咚”地砸在茶几上,溅出几滴水花,在玻璃面上洇开小水痕。她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劈了调:“你说谁?萧炎?那个萧炎?”

阮雾时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芒果干差点掉在地上:“你认识他?”

谢邵音张了张嘴,又重重闭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矿泉水瓶的标签,塑料碎屑簌簌往下掉,半晌才哑着嗓子道:“圈子里谁不知道萧炎啊……华尔街出来的资本大鳄,手段狠得出名,前几年突然消失了,听说去国外搞什么能源项目了……”她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他怎么会是你姐的未婚夫?这不可能啊!”

阮雾时捏着零食袋的手紧了紧,塑料袋发出细微的声响:“他自己说的,还知道些姐姐的私事。”

“私事?”谢邵音追问,身体往前倾了倾,像只警惕的小兽,“他说什么了?”

“说他们在我拿到博士后就登记结婚,还说姐姐想带我去阿尔卑斯滑雪。”阮雾时回忆着,眉头微蹙,“他脖子上戴着羽毛吊坠,边缘缺了个口。”

谢邵音的脸色倏地变了,像被抽走了血色,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抓起抱枕往怀里一塞,指甲深深掐进布料里,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羽毛吊坠……他还真留着……”

阮雾时挑眉:“你见过?”

“见过一次。”谢邵音的声音有些发飘,像被风吹得晃,“三年前你姐生日,我们在酒吧庆祝,她喝醉了,从包里翻出个小盒子,说要送给‘最重要的人’。盒子里就是个羽毛吊坠,银的,边缘确实缺了个口……她说那是两个人一起做的,意义不一样。”她顿了顿,看向阮雾时,眼神复杂得像团缠乱的线,“但她从没说过那个人叫萧炎,也没有说要和萧炎结婚。”

公寓里静了下来,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车灯光影,在地板上拉成长长的亮带,又倏地消失。阮雾时把最后一块芒果干塞进嘴里,酸甜味在舌尖散开,却没压下心里的疑惑,像颗石子沉在水底,硌得慌。这个萧炎,到底是真是假?他突然出现,又提出让她解约,到底想做什么?

“他还让我跟陆放解约,说姐姐的医疗费他包了。”阮雾时淡淡道,语气里没什么波澜,像在说别人的事。

谢邵音猛地抬头:“你答应了?”

“当然没有。”阮雾时扯了扯嘴角,笑意没到眼底,“我的事,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谢邵音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眉心拧成个疙瘩:“可萧炎的能量不小,如果他真想插手……”

“兵来将挡。”阮雾时站起身,把零食袋扔进垃圾桶,塑料袋摩擦声格外清晰,“先顾好眼前吧,明天还要上形体课。”

她转身往卧室走,走到门口时,听见谢邵音在身后轻声说:“雾时,萧炎这个人……不简单。你防着点。”

阮雾时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关上门的瞬间,她靠在门板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不简单的人,又何止萧炎一个。陆放,沈聿,还有那个只见过一面的顾寒挚……他们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向她收紧,网眼越来越密,连呼吸都觉得紧。

而她,必须在这张网里,找到姐姐出事的真相。

血腥味像潮水般漫过鼻尖时,阮雾时正跌跌撞撞地往悬崖上跑。风卷着碎雨打在脸上,疼得像针扎,可她眼里只有那道站在崖边的身影——

姐姐穿着那件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裙摆却被染成了刺目的红,一路蜿蜒到脚边,像极了那年剑桥图书馆外盛开的虞美人,妖冶又绝望。她背对着自己,长发被风吹得狂乱,像团散开的墨,明明没回头,阮雾时却能看见她脸上的血痕,顺着下巴滴进脚下的浓雾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姐姐!”她想喊,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像破了洞的风箱。

阮雾雨终于转过身,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诡异,像刚饮过血。她看着自己,眼睛里没有疼,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急切,血珠从她额角滑落,砸在两人之间的石缝里,渗进泥土里,悄无声息。

“快回去……”她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像碎掉的玻璃,“快回去,不要回来……”

阮雾时拼命摇头,膝盖磕在尖锐的石头上也不觉得疼,只想再靠近一步。可无论她怎么跑,和姐姐的距离都没变,那道血色身影始终立在崖边,像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人。

“忘记姐姐吧……”阮雾雨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带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自己一个人……好好生活……”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就向后倒去,白色的裙摆最后在雾中闪了一下,像只断了线的蝶,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不要——!”

阮雾时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睡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震得肋骨生疼,像要破膛而出。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出树影,像极了梦里悬崖边的枯枝,张牙舞爪。

她攥着被角大口喘气,指尖冰凉,脸上还残留着泪水划过的湿意。梦里姐姐的声音太真实了,那句“不要回来”像魔咒,在耳边反复回响,搅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像有只小虫在里面钻。

忘记?怎么忘。

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窗边拉开纱帘。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远处的霓虹灯在云里晕开一片模糊的光,像被打湿的胭脂。

姐姐一定是知道什么。那句“不要回来”,是警告,还是……求救?

阮雾时抬手按在玻璃上,掌心的温度融不开窗外的寒意。她不会走的。在弄清楚姐姐出事的真相前,哪怕前方是悬崖,她也得往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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