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的门在他身后被用力带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震得墙壁似乎都微微颤抖。
那巨大的关门声,像一道赦令,终于彻底松开了苏晚星紧绷的弦。
她双腿一软,顺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毯上,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颤抖不己的身体,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呜……”细碎而压抑的呜咽,再也控制不住地从喉咙深处溢出,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膝盖上的布料。
她像一个终于获救的溺水者,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和无助的哭泣。
陈老看着蜷缩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的苏晚星,重重叹了口气。
他走上前,布满老茧的手,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暖意,轻轻拍了拍苏晚星颤抖的脊背。
声音缓和下来,带着长辈的慈爱和无奈:“丫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那个混小子……唉!”
苏晚星的哭声断断续续,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偶尔的抽噎。
她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睛红肿,狼狈不堪,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陈老……对不起……让您看笑话了……”
“傻丫头,说什么笑话。”
陈老摇摇头,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手帕。
“老头子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那小子……心思太重,手段太硬。你离他远点,是对的。”
陈老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苏晚星心底最深的隐痛。
离他远点?她何尝不想?可命运似乎总在把他们往一起推!
“谢谢您……陈老。”苏晚星接过手帕,胡乱擦了擦脸,强迫自己站起来。
腿还有些发软,但理智己经强行回归。
林薇那边还等着救命!“我……我得走了,去找那位老师傅。”
“去吧,路上小心。”
陈老理解地点点头,又嘱咐道。
“记住丫头,有些人,就像那悬崖边的风,看着凛冽,实则空虚。别被卷进去,站稳你自己的根。”
苏晚星用力点头,将陈老这句饱含深意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她不再耽搁,抓起自己的包,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间让她心绪翻腾的画室。
夜色己深。
城市的霓虹被远远抛在身后,车子驶入郊区更深的黑暗。
导航显示距离那位点翠老师傅隐居的村落,还有近一个小时车程。
苏晚星紧握着方向盘。
窗外的黑暗浓稠如墨,只有车灯劈开的前方道路,在雨刷器单调的摆动下,时而被倾盆而下的暴雨模糊成一片混沌的水帘。
雨,不知何时开始下的。
起初只是淅淅沥沥,很快就演变成了瓢泼之势。
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车顶和挡风玻璃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像无数只巨手在疯狂拍打。
雨刮器开到最大档位,也只能勉强维持前方几米模糊的视野。
狂风裹挟着雨水,猛烈地摇晃着车身。
苏晚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郊区的路本就狭窄崎岖,在这样极端的天气下,更加危机西伏。
路面迅速积起了浑浊的水流,车轮碾过,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视线受阻,她只能将车速压到最低,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那片被雨水和黑暗吞噬的道路。
突然!
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了浓墨般的夜空,瞬间将天地映照得一片惨白!
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仿佛就在头顶炸开的惊雷!
“轰隆——!!!”
巨大的声浪和刺目的强光让苏晚星本能地惊叫一声,猛踩刹车!
车轮在湿滑泥泞的路面上瞬间失去抓地力!
方向盘传来剧烈的反冲力!
整个车身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向着路边猛地甩了出去!
“啊——!”苏晚星失声尖叫!双
手死死抓住方向盘,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控制!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
千钧一发之际!
斜刺里,两道极其强烈的疝气灯光柱,如同撕裂黑暗的巨剑,穿透狂暴的雨幕,精准地照射过来!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以惊人的速度和精准的角度,从后方斜插上来!
吱——嘎——!!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和金属刮擦声瞬间盖过了暴雨的轰鸣!
苏晚星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侧面猛地撞上了她的车尾!
失控打滑的车身被这股力量强行修正了方向!
巨大的惯性带着她的车向前冲了一段,最终摇摇晃晃地、惊险万分地停在了路边相对安全的位置,车头距离路旁一棵粗壮的梧桐树,仅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而那道及时出现的黑色车影,则因为剧烈的撞击和修正动作,车头一歪,猛地冲下了路基!
半个车身陷进了路旁泥泞的排水沟里,车灯顽强地亮着,在暴雨中显得孤寂而狼狈。
苏晚星整个人都懵了!
巨大的冲击和劫后余生的恐惧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她
趴在方向盘上,剧烈地喘息着,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冷汗混合着冰凉的雨水,浸透了衣衫。
是谁?!
是谁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
她猛地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她顾不上这些,跌跌撞撞地冲向那辆陷在泥沟里的黑色越野车!
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踉跄着跨了出来。
暴雨瞬间将他浇透,深色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宽阔却略显紧绷的肩膀轮廓。
他甩了甩被雨水打湿的额发,露出那张即使在狼狈中也依旧轮廓分明的脸。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脸色在车灯映照下,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嘴唇紧抿,眉头因为疼痛而深深蹙起。
他一手扶着车门,另一只手似乎无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左肩。
是顾承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