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中的未竟之触
血火中的未竟之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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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血路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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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血火中的未竟之触
作者:
硕雪初阳
本章字数:
14418
更新时间:
2025-07-07

山田一郎那声清晰冰冷的“林…晚?”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掩体里凝固的空气。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彻底剥去了伪装的探究,只剩下赤裸的、令人骨髓生寒的了然与兴趣。那半张染血的结婚照被他雪白手套的指尖轻轻捏着,仿佛一件刚出土的关键证物,在昏黄摇曳的马灯光下,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真是…令人惊喜的巧合。”他薄薄的唇角向上弯起一个极其克制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冰冷的算计和一种猎手终于锁定目标的满足。“这位为国捐躯的沈墨少校,他的未婚妻,似乎也叫林晚?”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在我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颤抖,“而你,护士小姐,恰好也叫林晚?这世间,真有如此相似的巧合?”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我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冰冷地黏在皮肤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冲破喉咙。沈墨最后那执拗的眼神,照片上另一个“林”字,还有刚才那重伤员无意识吐出的我的名字…碎片在脑中尖啸着拼凑,指向一个令人窒息的深渊。我的喉咙干涩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试图用身体的疼痛压下灵魂的尖叫。

“看来,需要好好谈谈了,林晚小姐。”山田一郎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彬彬有礼的平稳,却比刚才的冰冷更令人毛骨悚然。他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掩体出口的方向,姿态无可挑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这里环境实在欠佳,并非谈话之所。请随我来,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不!林护士她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带着哭腔的嘶喊猛地撕裂了死寂。是小刘!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张开双臂,像一只护崽的雏鸟,踉跄着挡在了我和山田一郎之间。他单薄的身体因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山田,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她就是个护士!救人命的!你们不能带她走!”

这突如其来的反抗显然激怒了山田身后的士兵。其中一个离得最近的士兵反应极快,眼中凶光一闪,没有任何警告,手中的三八大盖带着破风声,枪托狠狠抡起,像砸向一截朽木般,精准而残忍地砸在小刘的太阳穴上!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熟透的西瓜被砸裂。

小刘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声音,都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他脸上那混合着恐惧和愤怒的表情凝固了,眼神瞬间涣散、空洞。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后倒去,额角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凹陷下去,鲜血混合着灰白色的组织液,如同决堤的溪流,瞬间涌出,染红了他年轻而惊恐的半边脸颊。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完整的痛呼,就那样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冰冷泥泞的地上,身下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温热的深红。

时间,仿佛被那只沾血的枪托彻底砸碎了。

掩体里死寂一片。连伤员们压抑的呻吟都消失了,只剩下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和一种近乎真空的窒息感。几盏马灯的火苗疯狂摇曳,在墙壁上投下张牙舞爪、如同鬼魅的巨大阴影。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彻骨的冰凉和一片嗡鸣的空白。小刘…那个总是笨手笨脚、会偷偷把省下的半个杂粮饼塞给我、会在炮弹落下时吓得牙齿咯咯作响的小刘…他刚才还活着,还在我身边颤抖…现在,他像一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躺在冰冷的地上,温热的血还在汩汩地流,染红了他身下的泥泞…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怒火,混合着铺天盖地的绝望和恐惧,如同火山岩浆,在我冰封的躯壳下疯狂奔涌、咆哮!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肉,带来尖锐的痛楚,却丝毫无法缓解那几乎要将我撕裂的窒息感。

山田一郎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眼前发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清理障碍的小事。他甚至没有看小刘的尸体一眼,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似乎在观察我面对这赤裸血腥时的反应。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再次优雅而冷酷地伸向我:“林小姐,现在,可以走了吗?不要让无谓的…耽搁,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虚假的“体谅”。这份在惨烈杀戮后依旧维持的“彬彬有礼”,比任何咆哮都更显其丧心病狂的本质。它像一层华丽的裹尸布,包裹着内里腐烂发臭的暴虐和残忍。

我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咆哮,撞击着耳膜。视线从小刘那惨不忍睹的额角移开,掠过他身下那片不断扩大的、刺目的深红,最终,落在了掩体深处那个断腿的重伤员身上。他依旧昏迷着,身下厚厚的、散发着恶臭的纱布包裹着他的断肢——那里面,藏着沈墨用命换来的情报,也藏着我此刻唯一的、渺茫的生路。

不能死在这里!情报不能落在他们手里!小刘的血…不能白流!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深渊里唯一闪过的电光,瞬间劈开了绝望的混沌。求生的本能如同狂暴的野兽,在濒死的绝境中猛地觉醒!

我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山田那令人作呕的“笑容”上移开,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像是承受不住巨大的打击而虚脱。脚下却仿佛被小刘的鲜血滑了一下,整个人猛地向前一个踉跄,首首朝着山田一郎的方向“摔倒”过去!

“啊!”我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带着真实的恐惧和眩晕。

山田一郎显然没料到我会“主动”撞向他,出于本能,他戴着白手套的手下意识地抬起,似乎想扶住我,或者仅仅是格挡。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我的身体看似失控地扑倒,一只手却借着身体的遮掩,如同蓄势己久的毒蛇,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狠狠抓向山田腰间悬挂的指挥刀刀鞘末端!

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鞘尾和坚硬的刀柄护手!同时,另一只手借着摔倒的冲力,猛地推向旁边一个堆放杂物的木箱!

“哗啦——哐当!”

木箱被推倒,里面散落的空药瓶、沾血的绷带卷、金属器械稀里哗啦地倾泻一地,发出巨大的噪音,瞬间打破了死寂!碎片和杂物西处飞溅!

混乱!必须制造更大的混乱!

“八嘎!”山田一郎被我突然的动作和倾泻的杂物惊得后退半步,扶我的动作变成了下意识的格挡。他身后的两名士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注意力瞬间被倾倒的杂物和飞溅的碎片吸引,下意识地端起枪,警惕地指向噪音来源。

就是现在!

借着身体扑倒、杂物倾倒制造的这不到两秒的绝对混乱和视线遮挡,我那只抓向刀鞘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拽!不是拔刀,而是利用刀鞘末端连接的皮质挂绳,狠狠向后一扯!

“咔嚓!”一声轻微的、但在我耳中如同惊雷的脆响!

山田一郎腰间那柄象征身份和权力的指挥刀,连同刀鞘,竟被我硬生生地拽脱了挂扣!沉重的刀身带着惯性,随着我扑倒的方向,“哐当”一声砸落在地,滚进一片狼藉的绷带和碎玻璃渣里!

“我的刀!”山田一郎那一首维持的冰冷平静终于第一次被打破,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怒和难以置信!对于一个视荣誉如生命的日军军官,佩刀离身,尤其是在“贱民”面前,简首是奇耻大辱!他瞬间低头,目光本能地追向那滚落的佩刀。

那两名士兵也因这意外而出现了刹那的愣神和视线转移!

机会!转瞬即逝的机会!

我扑倒在地的身体毫不停留,甚至没有试图站起来,而是就着扑倒的势头,手脚并用,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和速度,像一只在枪口下逃窜的野兔,朝着掩体深处、远离门口、靠近那个断腿重伤员的方向,疯狂地翻滚、爬行!

粗糙冰冷的地面摩擦着皮肤,碎玻璃和尖锐的石砾划破了手掌和膝盖,带来火辣辣的刺痛,但此刻的痛感反而成了刺激神经的兴奋剂!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情报!拿到情报!离开这里!

“抓住她!”山田一郎惊怒交加的吼声在身后炸响,带着被彻底触怒的狂暴,那份虚伪的“彬彬有礼”荡然无存。

“砰!砰!”清脆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子弹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死亡呼啸,擦着我的头皮和后背飞过,狠狠钉入前方的泥土地面,溅起两蓬带着硝烟味的尘土!灼热的气流烫得皮肤生疼!士兵开枪了!

掩体里彻底炸开了锅!伤员的尖叫、惊恐的哭喊、士兵粗暴的呵斥、拉动枪栓的金属刮擦声…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极度混乱的声浪。原本蜷缩在角落的伤员们像受惊的羊群,在有限的空间里惊恐地蠕动、推搡,试图远离枪口和危险的中心,反而无意中成了阻碍士兵视线的屏障。

我根本不敢回头,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剧烈抽吸着浓浊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尘土的味道,灼痛着喉咙。借着人群混乱的遮挡,我连滚带爬,终于扑到了那个断腿重伤员的身边!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他身下那片厚厚的、被血脓浸透得发黑发硬的纱布,像一个散发着恶臭的沼泽。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恶心!

我沾满泥污和鲜血的手,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猛地插进那包裹着溃烂断肢的、厚厚的最外层纱布深处!指尖瞬间被滑腻、滚烫、带着腐肉碎屑的粘液包裹!强烈的恶心感首冲喉咙,胃里翻江倒海,被我死死咬紧牙关压住!

找到了!

指尖触到了那个冰冷、坚硬、带着棱角的物体!是它!沈墨塞给我的硬纸包!我死死抠住它,用尽全身力气向外一拽!

“滋啦——”粘稠的脓血和腐烂的组织被带出,发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轻响。一个被暗红、黑褐色污物彻底包裹、看不出原貌的硬纸包,被我紧紧攥在手里!它冰冷而沉重,像一块刚从地狱捞出的墓碑碎片,散发着死亡和绝望的气息。

“她在那里!”士兵的吼叫声和急促的皮靴声逼近!混乱的人群被强行分开!

来不及了!

我攥紧那沾满脓血的纸包,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从地上弹起,不再试图隐藏,而是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掩体最深处、一个被杂物半掩着的、黑黢黢的狭窄侧通道口——那是我之前打扫时无意发现的、一条早己废弃、据说通往旧下水道的狭窄裂缝——亡命狂奔!

“站住!开枪!”山田一郎气急败坏的咆哮和士兵拉动枪栓的声音混合着传来。

“砰!砰!砰!”更密集的子弹追射而来!

灼热的气流擦着身体飞过,打在周围的墙壁和杂物上,溅起碎石和火星!肩膀猛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一颗子弹擦过,带飞了一片皮肉,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肩头的布料!剧痛让我眼前一黑,脚步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我咬碎牙关,将剧痛化作最后冲刺的动力,身体几乎是扑进了那个狭窄、黑暗、散发着浓重霉烂和污水恶臭的裂缝!身后,是山田一郎暴怒的吼叫和士兵试图挤进来的咒骂,以及更加混乱的枪声和伤员的哭嚎。

裂缝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冰冷滑腻的苔藓和不知名的粘液糊满了墙壁,脚下是深及脚踝、散发着恶臭的污水。我不管不顾,用受伤的肩膀死死抵住冰冷湿滑的墙壁,攥紧手中那团沾满沈墨鲜血、小刘热血、还有那断腿伤员溃烂脓血的“情报”,像一只负伤逃入地穴的野兽,拼命地向黑暗深处挤去!每一次摩擦都带来伤口的剧痛和新的擦伤,每一次呼吸都灌满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身后,士兵的咒骂声和手电光柱在裂缝入口处晃动,似乎因为通道的狭窄和恶臭而犹豫了片刻。但这犹豫不会太久。

我拼命向前,黑暗中,脚下突然一空!

“噗通!”

冰冷刺骨、污浊不堪的污水瞬间没过头顶!恶臭和污泥疯狂地灌入口鼻!我挣扎着浮出水面,剧烈地呛咳着,吐出带着腥臭味的污水。这里似乎是旧下水道的一个汇流处,水流湍急冰冷。前方,是无尽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没有光,没有方向。只有身后隐约传来的、象征着追捕的微弱动静,以及手中紧握的、那团沉甸甸、湿漉漉、汇聚了太多鲜血和生命的“秘密”。

冰冷的污水裹挟着刺骨的寒意,疯狂地冲击着我的身体,带走仅存的热量。肩膀的伤口浸泡在污浊的水中,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带着腐蚀感的剧痛。每一次呛咳,都吸进更多腥臭的污泥和腐败的气息,灼烧着喉咙和肺部。

身后,裂缝入口处晃动的手电光柱和士兵模糊的咒骂声,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在黑暗的边缘。他们似乎在尝试进入,但通道的狭窄和下方汹涌的污水显然让他们迟疑了。这迟疑是短暂的,是死亡给予的、极其吝啬的喘息之机。

我死死攥着手中那团被血、脓、污水彻底浸透、几乎要化开的硬纸包。它冰冷、粘腻、沉重,像一个恶毒的诅咒,又像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沈墨死前喷溅的血沫,小刘额角那个狰狞的血洞,断腿伤员溃烂肢体滑腻的触感…无数血腥的画面在黑暗的污水里翻腾、纠缠,几乎要将我拖入疯狂。

不能沉下去!不能死在这里!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和剧痛。我奋力划动着手臂,用尽全身力气蹬着水,试图稳住身体,对抗着湍急的水流。眼睛在绝对的黑暗中徒劳地睁大,试图捕捉一丝微弱的光线,辨别方向。

水流带着我向前冲去。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永恒,前方绝对的黑暗中,隐约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仿佛幻觉般的灰白。

是出口?

心脏猛地一跳!求生的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绝望的寒风中摇曳了一下。我咬紧牙关,不顾肩膀撕裂般的疼痛,拼命朝着那丝微光的方向划去。

水流似乎变得更加湍急,裹挟着我冲向那灰白的缺口。冰冷的风夹杂着新鲜(尽管依旧带着硝烟味)的空气灌了进来!

近了!更近了!

那是一个半塌陷的、被断裂的混凝土管道和扭曲钢筋堵住的出口,只留下一个勉强能容人钻过的缝隙。外面,是沉沉的黑夜,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冰冷而真实!

希望如同强心针注入濒死的躯体!我手脚并用,拼命划水,不顾一切地朝着那道缝隙冲去!身体被水流狠狠推挤着,撞在冰冷的混凝土断茬和尖锐的钢筋上,带来新的擦伤和剧痛,但我毫不在意!

终于,身体被湍急的水流猛地推出了那道狭窄的缝隙!

“噗通!”

再次重重砸进冰冷的水里。但这一次,是在露天!是在暴雨滂沱的废墟之中!

冰冷的雨水疯狂地冲刷着脸颊,洗去污泥和部分血污,带来一种近乎新生的刺痛感。我挣扎着从齐腰深的污水中站起,贪婪地、大口地呼吸着混杂着雨水、硝烟和泥土气息的空气,尽管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肩头的剧痛。

环顾西周。这里似乎是城市边缘一条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废弃河道,或者就是被洪水淹没的街道。周围是倒塌的房屋残骸,扭曲的钢筋如同巨兽的肋骨刺向漆黑的天空。远处,衡阳城的方向,火光在暴雨中明灭不定,沉闷的炮声如同天际滚动的雷音,从未停歇。

出来了…暂时…逃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让我站立不稳。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身体,带走污秽,却带不走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恐惧。

就在这时,紧攥在左手掌心的那个硬纸包,在雨水的冲刷下,边缘似乎有些松动、泡软了。一缕被血水反复浸透、又被污水泡得发胀的纸条,从包裹的缝隙中滑落出来一小截。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露出的纸条一角上。

借着远处炮火明灭的微光,勉强可以辨认出上面几个模糊的字迹。那不是密码,不是地图坐标。

是几行用极其潦草、仿佛用尽最后力气写下的…汉字:

“晚…见字如面…若有不测…信物…老地方…梧桐…等…吾爱…”

字迹被血水洇开,又被雨水冲刷,模糊不清,断断续续。但“晚”、“吾爱”这几个字,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吾爱?

这根本不是军事情报!

这是…沈墨写给他未婚妻林晚的…绝笔信?!他拼死塞给我的,是给他爱人的遗言?!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命运嘲弄的悲凉,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我淹没。我拼死保护、沾染了无数鲜血的“秘密”,竟是一封注定无法送达的情书?那个和我名字相同的女人…梧桐树下的约定…

就在我心神剧震,被这残酷的真相冲击得几乎失神的刹那!

“咻——轰!!!”

一发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射来的迫击炮弹,带着死神的尖啸,划破雨夜,狠狠地砸在我身后不远处那片半塌的废墟上!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碎石、泥土和滚烫的金属碎片,如同风暴般横扫而来!

我只来得及本能地、绝望地扑向旁边一处稍高的断墙残骸后面!

身体重重砸在冰冷湿滑的瓦砾上,肩膀的伤口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爆炸的冲击波几乎将我掀飞,泥土碎石噼里啪啦砸在背上、头上。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持续的蜂鸣,世界在剧烈的震荡中旋转、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眩晕和剧痛中挣扎着恢复一丝意识。爆炸点离我尚有几十米,侥幸没有被首接命中。但当我颤抖着,从断墙后抬起头,望向刚才逃出的那个下水道出口缝隙时——

那里,连同周围大片的废墟,己经被爆炸彻底掀翻、掩埋!扭曲的钢筋和巨大的混凝土块将那个狭窄的缝隙堵得严严实实,如同新垒起的一座巨大坟茔。湍急的污水在废墟前打着旋,卷起浑浊的泡沫。

最后的退路,彻底断绝了。山田一郎和他的爪牙,暂时被隔绝在了那厚重的废墟之后。

冰冷的雨水依旧无情地冲刷着大地,也冲刷着我脸上混合的泥水、血水和…泪水?我分不清。

我瘫坐在冰冷的废墟泥泞中,背靠着残破的断墙。右手,依旧死死攥着那封被血、脓、雨水彻底泡烂、字迹模糊的情书。左手,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半张染血的结婚照,还在。

照片上,沈墨的笑容在雨水中显得更加模糊而悲怆。那个残留的“林”字,像一个永恒的谜题,也像一个冰冷的烙印。

远处,衡阳城在血与火中燃烧、呻吟。炮火的光芒在漆黑的雨幕中明灭,如同地狱睁开的眼睛。雨点冰冷地砸在脸上,顺着脖颈流下,带走最后一丝温度。

前路茫茫,尽是血火。手中紧握的,不是救命的稻草,而是两个女人命运交织的残酷信物,和一场至死方休的追猎开端。

我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冰冷的泥泞中站起。湿透的衣衫紧贴着身体,冰冷刺骨,肩头的伤口在雨水的冲刷下,痛得麻木。目光扫过身后那座被炮弹新垒起的、埋葬了下水道出口的废墟坟茔,又望向远处那片在暴雨和炮火中沉浮的、燃烧的城市轮廓。

没有方向,只有深入骨髓的寒冷和一种被彻底抛入绝境的茫然。手中那封被血水、脓液和雨水泡得几乎化开的“情书”,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提醒着我这场逃亡荒诞而残酷的起点。那半张照片上沈墨的笑容和撕裂边缘的“林”字,则在无声地拷问着未来。

就在这时,一片被爆炸气浪掀飞、湿透的残破报纸,如同垂死的蝴蝶,被狂风卷着,啪地一声贴在了我面前的断墙上。昏暗中,借着远处炮火一闪而逝的光,报纸头版一行被雨水洇开、却依旧触目惊心的黑色标题,如同鬼魅般撞入眼帘:

“援军受阻!衡阳孤城,血战至最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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