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意侵骨。村边废弃坟场远离人烟,只有风掠过荒草的呜咽。
张伦、李瓒、庄彦之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湿冷的泥地上。李瓒的妻子孙洁,这位知晓前因后果的前护士,主动要求守在通往坟场唯一小径的入口处望风。她裹紧外套,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黑暗,口罩遮住了半张脸,神情却异常镇定。
“我们做的这事……太惊世骇俗,不能惊动任何人。”张伦的声音低沉压抑,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他没有找旁人帮忙,亲自从带来的麻袋里抽出沉重的铁锹。
铁锹狠狠插入陈可儿坟头松软的新土中,发出沉闷的“噗嗤”声。泥土被一锹锹挖开,扬起的尘土带着阴冷的土腥气。
庄彦之和李瓒屏息凝神,手电光柱死死锁定那逐渐下陷的坑洞。
很快,黑漆棺材的顶部暴露出来。张伦喘着粗气,汗水混着泥土从额角滑落。他扔下铁锹,接过钢钎,插入棺盖缝隙,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撬!
“嘎吱——!”棺盖被掀开一道缝隙。
张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把夺过庄彦之手里的强光手电,光束猛地刺入棺内!
光线所及之处,只有铺陈的暗红色绒布内衬。
是空的!
棺材内部空空荡荡,别说尸体,连一件陪葬的衣物、首饰都无影无踪,干净得如同从未使用过。
“空的…真的…是空的…”张伦高大的身躯晃了晃,握着手电的手剧烈颤抖,脸上血色尽褪。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他还在找理由:“会不会是人偷的。”
李瓒倒吸一口冷气,脸色惨白如纸。
庄彦之看着那空荡的棺材,心沉入谷底,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陈可儿还在,不是他的幻觉,
“梓辰…”庄彦之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巨大的痛苦和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张叔…李医生…挖开梓辰的坟!现在!”
“彦之!”李瓒也惊愕出声。
“必须确认!”庄彦之的眼神在恐惧中燃烧着执拗的火焰,“如果梓辰他…他也‘活’了呢?或者…被带走了呢?我们必须知道!”
张伦沉默地抓起铁锹,走向不远处那新立的坟茔。
这一次,挖掘的过程更加压抑沉重,每一次铁锹入土的声音都像敲在张伦的心上。很快,张梓辰的棺材也暴露出来。
撬开棺盖的过程,张伦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钢钎。当棺盖终于被掀开一道缝隙时,他甚至不敢第一时间去看。
庄彦之咬着牙,夺过手电,光束颤抖着照了进去。
强光刺破黑暗,照亮了棺内——
依旧是空的。同样崭新的内衬,同样空无一物!张梓辰的尸体也消失了!
才下葬没几天呢,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动作真快啊!
两个空棺,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什么贫血怪病?什么传染病?都是谎言!是伪装!他们面对的,恐怕真的是能够死而复生、吸食人血、甚至…带走尸体的非人之物!
庄彦之看着好友空荡荡的棺材,又看向不远处陈可儿那同样空荡的墓穴,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带着血腥味的恐怖漩涡正将整个槐里村彻底吞噬。证据确凿,却比想象中更加令人绝望。
冰冷的夜风卷过空荡荡的坟坑,吹得人骨髓都在发寒。
“偷…偷尸?”李瓒喃喃着张伦之前那荒谬的自我安慰,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谁会来这荒坟野地偷一具刚下葬的…尸体?连件衣服都不留?陈可儿…梓辰…”他猛地摇头,眼神里充满了世界观崩塌后的巨大茫然和深入骨髓的寒意,“虽然对于是不是人做的还是要抱有合理怀疑,但这…这确实根本不像人能干出来的事。”
庄彦之站在两个空坟之间,强光手电的光束无力地垂落在地,照亮一片狼藉的泥土。陈可儿那张梦中青白诡异的脸,梓辰脖子上深可见肉的孔洞,此刻都变得无比清晰、无比真实。
“它们…它们真的在…就在我们身边…”他声音发颤,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和更深的绝望。
坟场无声的恐怖比任何嚎叫都更令人崩溃。
“走!”最终是张伦嘶哑着嗓子打破了死寂。他用尽力气撑着膝盖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摇晃,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除了巨大的悲痛,终于重新燃起了一丝被愤怒和责任感点燃的凶悍。
“不能待在这里!回去…回去商量!”他几乎是在低吼,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一定有办法,他不能倒下,槐里村是盛产棺木,不意味着整个槐里村变成坟墓。
李瓒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部生疼,却让他混乱的头脑强行找回一丝清明。庄彦之也压下翻涌的恐惧,沉默地收拾起散落的工具。
三人步履沉重地离开坟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小径入口。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投射在荒草丛中,如同鬼魅。
守在入口的孙洁立刻迎了上来。她敏锐地察觉到三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比夜风更冷的恐惧气息,尤其是张伦那失魂落魄的样子。
“怎么样?”孙洁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沉稳,像一根定海神针。她扯下口罩,露出同样凝重但不见慌乱的脸。
张伦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李瓒代替他,声音嘶哑地吐出两个重若千钧的字:“空的。”
孙洁瞳孔猛地一缩,瞬间明白了。陈可儿是空的,张梓辰也是空的。她倒吸一口冷气,但多年的医护生涯和此刻作为“局内人”的冷静让她迅速压下震惊。
“先离开这里再说!”她果断地催促,警惕地再次扫视了一眼身后死寂的黑暗。
西人沉默着,像一支溃败的残兵,沿着荒僻的小径匆匆往村里走。没有人说话,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是唯一的伴奏。夜风吹过路旁的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无数亡灵在暗中窥视、低语。
李瓒紧锁眉头,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医学、传说、甚至超自然的角度,去理解、去分析这无法理解的敌人,寻找可能的弱点。
孙洁走在李瓒身侧,眉头紧锁,她并不了解全部事情经过,只是听丈夫提过几嘴,得知他们要去挖坟也非常惊讶,但她选择完全相信自己的丈夫。
她还不知道恐怖存在是什么,只是这么多死亡案例在面前,自己也隐约有一些猜测。
然而,就在她迈过一个略高的田埂时,左脚踝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和牵扯感。此时正值夏季,灌木野草很多,她猜测是不小心被带刺的灌木划伤了。她没太在意,只是随手扯了扯裤腿遮住,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当前严峻的形势上。
李瓒诊所。
关上门的瞬间,仿佛隔绝了外面那无处不在的窥视和寒意,但屋内的气氛依旧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昏黄的灯光下,三人一时相对无言,疲惫和恐惧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现在…怎么办?”庄彦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看着张伦和李瓒,眼中充满了寻求答案的迫切。
“老张!冷静!”李瓒按住他因激动而颤抖的肩膀,“愤怒解决不了问题!首先我们要知道是人是鬼,如果真的是人怎么办?”
“我明白,我看我们需要去跟踪一下最近的死人了。”张伦己经完全冷静下来了。“等我们守着看看到底是什么势力要偷尸体。”
计划初定,一股悲壮而肃杀的气氛在诊所内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