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的血腥味尚未散尽，与消毒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沈明哲瘫坐在墙角，裤裆湿了一片，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别杀我……钱都给你们……”
肖猛看都未看他一眼。这个所谓的兄长，在他眼中与地上的尸体无异，甚至更碍眼。
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两件事：手机屏幕上那行淬着寒冰的字，和身边温雅颤抖的身体。
“国王”和“骑士团”。
这些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代号，如同地狱的烙印，再一次被灼热地烫在他的神经上。而他们选择的目标——母亲的墓地，是肖猛身上唯一不能被触碰的逆鳞。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我们得走了。”肖猛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脱下自己满是尘土和血污的外套，披在温雅身上，将她整个人裹住，只留下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睛。
温雅抓着他的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去哪儿？肖猛，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不能让他们去的地方。”肖猛打横抱起温雅，她的体重轻得让他心头发紧。他没有解释太多，现在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只有行动才能追上死神的脚步。
经过沈明哲身边时，肖猛的脚步顿了一下。
沈明哲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抬头，涕泪横流地爬过来想抱住他的腿：“阿猛！带我走！我是你哥啊！你不能丢下我！”
肖猛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他只是低头，用脚尖轻轻踢开了沈明哲的手。
“警察马上就到。”他留下这句话，再不停留，抱着温雅大步流星地走出病房。
身后，是沈明哲绝望的哭嚎和咒骂，但这些声音很快就被走廊的风声和肖猛沉重的脚步声所吞没。
“你哥他……”温雅在肖猛怀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不是。”肖猛的回答斩钉截铁。
他抱着温雅，没有走电梯，而是选择了消防通道。一路向下，他的速度极快，脚步却很稳，温雅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她能感受到的，是他胸腔里那颗心脏狂暴的跳动，以及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一股让她几乎要窒息的戾气。
这不是之前对付龙西海那种游刃有余的狠，也不是面对“主教”时的冷酷。这是一种被彻底激怒的，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停在疗养院后巷的机车旁，肖猛将温雅轻轻放下。
“站在这里别动。”他命令道，随即转身，从机车的储物格里取出一个小巧但分量十足的金属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排改装过的弹匣和一枚造型奇特的卫星电话。
他迅速换上新的通讯设备，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孤狼？”对面传来一个沙哑的电子合成音。
“是我。”肖猛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江城西郊，凤凰山公墓。给我清空那里所有的‘眼睛’，无论死的活的。另外，我要‘国王’最近一次的行程路线，五分钟内发给我。”
“头儿，‘国王’动用了‘骑士团’，这……”
“执行命令！”肖猛没有给对方任何质疑的机会，首接挂断了电话。
他跨上机车，对温雅伸出手。“上来，抱紧我。”
温雅没有丝毫犹豫，在他身后，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她能感觉到他腰腹的肌肉绷得像一块铁。
“坐稳了！”
话音未落，机车发出一声咆哮，如同一头挣脱枷锁的野兽，迅速窜了出去。强大的推背感让温雅整个人都贴在了肖猛宽阔的后背上。
夜风呼啸，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周围的街景飞速倒退，化作一片片模糊的光影。肖猛在车流中穿梭，每一次的变道和加速都精准无比，却也让人心惊肉跳。
“他们……要去你母亲的墓地？”温雅鼓起勇气，贴着他的耳朵大声问。
肖猛的身体明显麻木了一下。
“嗯。”一个沉重的音节从喉咙里挤出来。
他没有再多说，但温雅却仿佛能透过那坚实的后背，看到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她不再追问，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她不知道能做什么，但她想，至少可以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肖猛的脑海中，一幅画面挥之不去。
那是他入狱前最后一次去墓地。天空下着小雨，他跪在冰冷的墓碑前，碑上是母亲温柔的笑脸。他用手擦去照片上的雨水，一遍又一遍。
“妈，等我回来。”
“等我把那些害死你的人，一个个全都送到你面前忏悔。”
“等我……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那个誓言，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柱。而母亲的安息之地，是他心中唯一的净土。
现在，那群杂碎，要去玷污他的净土，要去触碰他的支柱！
“嗡——”
机车的引擎声变得更加狂暴，速度再次提升，几乎要飞离地面。
凤凰山公墓在江城的最西边，平日里就人迹稀少，到了晚上更是阴森得可怕。
当机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公墓大门前时，肖猛口袋里的卫星电话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信息，上面只有一张简单的地图和几个闪烁的红点。
“我们到了。”肖猛扶着温雅下车，将她带到路边一处被废弃的岗亭后。“待在这里，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温雅看着他，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亮得吓人，里面翻滚着滔天的杀意。她点了点头。
肖猛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从机车上取下那把M82A1的枪箱，如同一位即将奔赴刑场的死神，大步走向公墓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侧面，像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翻过两米多高的围墙，落地无声。
公墓里，月光惨白，将一排排墓碑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是无数指向天空的黑色手臂。
肖猛没有急着去母亲的墓地，而是根据手机地图上的红点，快速移动到一个制高点——一座小小的纪念堂顶部。他匍匐下来，将M82A1架好，通过瞄准镜开始观察。
第一个红点，在东南方向的一棵大树上。一个狙击手，伪装得很好，但在热成像下，那人形的温度轮廓清晰可见。
第二个红点，在西侧的巡逻车里。两个人，正用夜视仪监视着通往山顶的路。
第三个，第西个……
一共七个红点，像一张网，将他母亲的墓地围得水泄不通。
而在网的中心，母亲的墓碑前，站着一个笔挺的身影。那人没有隐藏，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背对着肖猛的方向，仿佛在欣赏夜景。
肖猛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认得那个身影。
哪怕化成灰，他也认得。
“国王”麾下，十二“骑士”之首，代号“圣杯”的男人。
他竟然亲自来了。
就在此时，那个身影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注视，缓缓地转过身。即便隔着近千米的距离，肖猛也能感觉到对方投来的，那如同实质的、带着戏谑的目光。
男人抬起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随即，他伸出脚，轻轻地，一脚踹在了肖猛母亲的墓碑上。
“咔嚓——”
一声轻微的裂响，通过高倍率瞄准镜的拾音器，清晰地传进了肖猛的耳朵里。
那一瞬间，肖猛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紧接着，又在下一秒轰然引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