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暮色裹挟着风尘扑打在阿花与同伴的衣襟上。
当她们终于抵达军营时,只见营帐歪斜,旌旗零落,原本驻扎在此的北魏军己踪迹全无。
唯有地上凌乱的车辙与马蹄印,蜿蜒向远方,无声诉说着这支军队匆匆转移的事实。
暮色沉沉压着三人佝偻的脊背,阿花攥着绣着金线的药箱系带,指尖己被磨得生疼。
连日跋涉让秀芸的脚也磨出泡,灵儿更是靠着树首喘气,连说话的气力都没了。
“幸好这药箱还在。”阿花掀开箱盖,枯黄的艾草混着几味珍稀药材在暮色里微微发亮,衬得腰间干瘪的钱袋愈发寒酸。
她转头看向两个同伴,嗓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先在镇口支个药摊,赚些盘缠,再打听军队去向。”
夜幕低垂,三人拖着沉重的身躯,在街巷深处租下一间漏风的陋室。
斑驳的墙皮簌簌掉落,木床吱呀作响可她们实在太累了,沾着草屑的被褥一裹,便沉沉睡去,鼾声混着窗外的虫鸣,在寒夜里此起彼伏。
晨光刺破薄雾时,阿花己将褪色的蓝布围裙系好。
她和秀芸合力搬出那张缺了条腿、用砖块垫着的旧木桌,灵儿则拿起毛,在褪色的麻布上歪歪扭扭写出"妙手回春"西个大字。
晨风掠过歪斜的旗面,墨迹未干的字迹在朝阳下微微发亮,像极了她们此刻忐忑又期待的心情。
日头西斜,晒得摊前的药罐都发蔫了,整整一下午,除了几只苍蝇在药箱上打转,再没半个人影。
正当灵儿百无聊赖地数着蚂蚁时,突然,路中央传来一阵哭喊:“快!快去叫大夫!我孙女疼得满地打滚啦!”
阿花噌地站起身,药箱带在腰间晃出一声闷响。
拨开层层围观的人群,她看见地上蜷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小脸涨得发紫,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往下淌。
阿花蹲下身,指尖刚搭上女孩腕间,眉头瞬间拧成死结:“是肠痈(阑尾炎),得立刻施刀!”
话音未落,老大夫气喘吁吁地挤进来。他颤巍巍把完脉,突然跌坐在地,白胡子抖得厉害:“晚了!这病入己肺腑,就算华佗再世也难回天呐!”
老婆婆“哇”地瘫在青石板上,灰白的头发散成乱麻,枯瘦的手死死攥着孙女的衣角,哭声撕心裂肺:“老天爷啊!我就这么个亲孙女,求求您救救她……”
小女孩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浸透了鬓角碎发,哭喊声几近破音:“祖母,我疼——疼死了!”
她抽搐着蜷缩成虾米,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死死按住右下腹,在粗糙的石板路上不住翻滚,裙角蹭得满是尘土,喉咙里溢出的呜咽一声比一声凄厉。
老大夫长叹一声,颤抖着盖上药箱,银白的胡须在风中轻晃:"准备后事吧。"话音未落,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余老婆婆撕心裂肺的哭嚎。
阿花突然拨开人群,跪在小女孩身旁。她沾着草药碎屑的指尖轻轻擦去孩子额角的冷汗,目光坚定如炬:“大娘,我能治。这病在我们那儿,不过是寻常急症。”
老大夫闻言猛地转身,铜烟杆重重杵在地上,震得石板路簌簌落灰:“毛头小子也敢大放厥词!老夫悬壶济世二十载,见过的肠痈病患比你吃的盐还多!”
阿花这才记起自己还是女扮男装,围观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