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达火柴铺门口,南西央刚下车,下意识就想往里冲,张嘴就要问老板收不收电池。
“有你这么冒冒失失的吗?”南夏至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他,“你还是老实在这儿看着车吧,我进去谈。”
南西央上下扫了南夏至一眼,撇着嘴,语气带着点戏谑:“你?一个小年轻,毛都没长齐,谁信你啊?还是我去靠谱!”
南夏至也不甘示弱,同样用眼神将他从头到脚刮了一遍,回敬道:“你?一个穷得叮当响的老农民,谁又会信你?”
说完,他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把心放肚子里,保管不叫你失望。”话音未落,人己抬脚迈进了火柴铺的门槛。
南西央在外面等啊等,左等右等也不见南夏至出来,一颗心像是被扔进了油锅,翻来覆去地煎熬。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画面:火柴铺老板凶神恶煞地揪着南夏至的衣领,棍棒像雨点般落下,南夏至蜷缩在地苦苦哀求……越想越怕,冷汗都浸透了后背。
他心里暗暗发狠:再等十分钟!十分钟后那小子要是还不出来,他就豁出去冲进去!就像当年跟着村长来县城送粮那次一样!
那次他被村长他们轰出来后,实在没地方去,只能缩在怡红院那冰冷的墙角下躲雨。万万没想到,竟让他撞见老鸨正追着几个白嫖姑娘的“贵人”讨债。那几个衣冠楚楚的家伙非但不给钱,嘴里还不干不净地羞辱人。老鸨没法子,一边强忍着被他们揩油,一边还得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南西央躲在暗处,起初心里满是鄙夷:做这行的,被人坑也是活该,黑吃黑罢了,不值得同情。
可当老鸨那凄厉的惨叫声刺破雨幕时,他还是忍不住探出头去。
这一看,他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那几个道貌岸然的畜生,竟对着一个无力反抗的妇人拳打脚踢!怒火瞬间烧光了他的理智,他抄起手边一根粗木棍就冲了出去,像堵墙似的挡在了老鸨身前。
更让南西央没想到的是,这几个“贵人”竟都是些酒囊饭袋,软得跟没骨头似的!难怪只敢在这里欺侮女人,但凡有点血性的男人,早就在战场上拼没了!
想到这儿,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棍子就要砸下去。
那几个家伙一看他来真的,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想溜。南西央几步窜上去堵住退路,硬是替老鸨从这几个衣冠禽兽手里讨回了姑娘们的卖身钱。
老鸨千恩万谢,又担心那些“贵人”会报复南西央,便好心收留他在怡红院里躲了半个多月,干点杂活。临走时,老鸨不仅给他结清了工钱,还置办了一身新衣裳。
如今,自己的“儿子”在里面生死未卜,他南西央岂能再做缩头乌龟?
时间一到,南西央猛地从台阶上弹起来,狠狠拍掉屁股上的灰,抄起自行车旁的扁担,眼一瞪,牙一咬,像头发怒的公牛般,“哐当”一声撞开了火柴铺的门!
铺子里,南夏至正跟掌柜谈笑风生,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齐齐愣住。
掌柜最先反应过来,“噌”地站起身,一边警惕地盯着南西央手里的扁担,喝问:“干什么的?!”一边手己经摸向了柜台底下藏着的木棍。
南夏至先是一愣,随即“噗嗤”笑出了声,赶紧解释:“误会!误会!掌柜的别紧张,这是我爹,来找我的!”
掌柜这才松了口气,讪讪地放下棍子。南夏至连忙拉着还举着扁担、一脸杀气的南西央往外走。
就在这时,门口光线一暗,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他们一眼就瞧见南西央手里那根明晃晃的扁担和他脸上的怒容,再瞥见掌柜那尚未褪去的紧张神色,瞬间如临大敌!
“干什么的?!”为首的警察厉声喝道,同时“唰”地一声,几根警棍齐刷刷亮了出来!
南西央吓得腿肚子都软了,慌忙躲到南夏至背后,声音抖得不成调:“儿…儿子!怎么办?警…警察会不会抓我们?”
南夏至倒是出奇地镇定,只淡淡回了句:“怎么办?凉拌呗。”说完,立刻高举双手,扬声解释:“误会!警察先生,都是误……”
警察们哪肯听他说完,挥舞着警棍,嘴里发出短促的呵斥:“闭嘴!退后!靠墙!都给我靠墙站好!”一边吼着,一边步步紧逼,将两人死死地逼向了墙角。
好汉不吃眼前亏!南夏至见势不妙,立刻闭上了嘴,拉着瑟瑟发抖的南西央,顺从地退到了墙根。
南西央见南夏至都放弃了抵抗,一颗心瞬间沉到了冰窟窿底。完了完了,这下怕是要交代在这火柴铺里了!可怜他那刚尝到甜头的“爹瘾”还没过够,幸福就像指缝里的沙子,转眼就溜光了!果然啊,他南西央就是个灾星附体,天大的福气落头上也消受不起!
就在他万念俱灰,胡思乱想自己会被关进哪个黑牢时,眼角余光瞥见掌柜的悄悄拉开了抽屉,飞快地摸出两枚亮闪闪的“贰毫”银圆,陪着笑脸,哆哆嗦嗦地递了过去。
那领头的警察眼皮都没抬,随手接过银圆,在掌心掂了掂,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随即不满地皱起眉:“就这么点儿?”
掌柜的脸皱成了苦瓜,搓着手,低声下气地哀求:“警爷…警爷您体谅体谅,这年头生意难做…实在是…实在是拿不出更多孝敬您了……”
警察鼻孔里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把银圆揣进兜里,然后踱着步子,慢悠悠地晃到了南夏至和南西央面前。
他用警棍不轻不重地戳了戳南西央的肩膀:“喂!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南西央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脱口而出:“卖…卖电池的!我们是卖电池的!”
“做买卖的?”警察一听这话,那双三角眼瞬间亮了,像饿狼见了肉,立刻矮下身子,脸上挤出假笑,“哟,原来是买卖人?”
南西央下意识就想点头,旁边的南夏至猛地抢在他前面开口,声音斩钉截铁:“不!我们不做买卖!”
警察脸上的假笑瞬间冻住,阴沉得能滴下水来!他死死盯住南夏至,警棍几乎要点到他的鼻尖,厉声咆哮:“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就敢耍花样?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请你回警察局好好聊聊’?!”
南夏至立刻缩了缩脖子,脸上堆满了惊恐,结结巴巴地求饶:“不…不…不用了…警察先生…”
见他认怂,警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用警棍敲了敲他的肩膀,摆出教训的口吻:“小子,算你识相!记住了,做人要诚实!不然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南夏至点头如捣蒜:“是…是…您教训的是……”
他话音未落,警察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己经极其自然地、目标明确地伸向了南夏至鼓囊囊的口袋……
可南夏至和南西央身上哪还有半个铜板?连贿赂这些“正牌土匪”的本钱都掏不出来!
警察见两人磨磨蹭蹭毫无表示,脸色瞬间又变得铁青!他眼中凶光一闪,张嘴就要招呼同伴动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南夏至猛地站起身,一把攥住了警察伸向口袋的手腕!在对方惊愕的瞬间,他顺势凑到警察耳边,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了几句什么……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警察脸上的阴云密布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狂喜!他眉飞色舞,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声音里透着压不住的兴奋:“真的?!”
南夏至用力拍着胸脯,眼神无比坚定:“有半句假话,我南夏至随您处置!”
警察满意地点点头,但贪婪让他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真…真能赚那么多?”
南夏至脸上堆起奉承的笑,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只要警爷您肯搭把手,这点小钱,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警察听完,心花怒放,重重地拍了几下南夏至的肩膀,力道大得南夏至身子都晃了晃:“好小子!有前途!我看好你!”说完,立刻扭头对旁边的手下吩咐道:“愣着干嘛?去!把外面那两筐‘货’给爷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