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着咸涩的潮气钻进鼻腔时,张宇正蹲在沙滩上,用树枝在潮湿的沙地上画着什么。他身后,百余人正忙得脚不沾地——王猛带着几个壮汉在拖拽被海水泡透的兽皮,李三举着火把往岩缝里塞浸了油的麻絮,紫霄道长则蹲在浅滩边,用随身携带的铜药瓶往伤口上敷草药。
“老大,这位置行不?”王猛抹了把脸上的海水,指着不远处一片被山体半遮挡的小海湾。湾口长着几丛半人高的芦苇,中间有几块平坦的礁石,勉强能避风。“前边有个小泉眼,我刚才试了,水还算清。”
张宇抬头,目光扫过海湾。这里三面环山,一面开海,确实能挡住大部分海风。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沙土:“就这儿。李三,带两个人去泉眼边挖个储水窖。王猛,把兽皮搭在礁石上,能挡点夜露。其他人,把物资搬上礁石,贵重的放中间,易燃的放远点。”
“得嘞!”
人群立刻散开。张宇则走向那堆被海水泡烂的物资——陶瓮裂了口,腌菜渗了水,糙米袋子被浪冲得散了包。他蹲下身,把还能用的糙米拢进怀里,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张大哥。”
是李三。他不知何时站在张宇身后,手里捧着个用油布包着的小物件——是那方玉玺。“您看,俺用布裹了三层,没沾到水。”
张宇接过玉玺,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心中微定。他抬头看向渐暗的天色:“天快黑了,先搭帐篷。会织草席的去割芦苇,会木工的找木头搭架子。伤员集中到中间,紫霄道长看着熬药。”
“明白。”
夜幕降临时,海湾里升起几堆篝火。芦苇编成的帐篷歪歪扭扭地立在礁石间,二十几个伤员挤在最中间的帐篷里,紫霄道长正用瓦罐熬着药,药香混着海风飘出很远。张宇则带着几个壮汉在海滩上巡逻,防止野兽或溃兵趁夜摸来。
“老大,”王猛啃着半块烤焦的鱼干,凑过来,“俺刚才去海边转了转,发现东边有片礁石滩,能挖到蛤蜊。西边林子里有野果,酸溜溜的,能填肚子。”
张宇点点头:“明天分两组,一组找吃的,一组捡柴火。李三,你带几个人去附近村子看看,有没有活着的百姓。记住,别硬闯,先喊话。”
“得嘞。”
深夜,张宇靠在礁石上打盹。朦胧中,他听见有人轻轻咳嗽。睁眼一看,是李三蹲在他身边,手里攥着半块烤红薯——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
“给您的,老大。”李三把红薯塞进他手里,“俺在沙滩缝里扒拉的,没坏。”
张宇咬了一口,热乎的甜气从喉咙窜到胃里。他望着天上的星子,突然想起昨夜在京城的那场大火——那时他以为一切都完了,没想到,这群人在绝境里反而迸发出这么大的韧性。
“李三,”他轻声说,“等天亮了,把所有人召集起来。我有话要说。”
“欸!”
次日清晨,海湾里的篝火比昨夜更旺。张宇站在礁石上,看着下面整整齐齐站着的百余人。他们的眼神不再有前几日的惶惑,而是多了几分坚定——这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特有的神情。
“各位兄弟,”张宇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整个海湾,“我们从京城杀出来,渡了海,活下来了。可这只是第一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辽东不是终点,我们要在这里扎根,要重建大明的火种。”
人群中响起低低的议论。张宇举起手中的玉玺:“这方玉玺,是先皇遗物,是天命所归。我们要用它号令天下,更要让它成为咱们新家园的根基。”他指向远处的山峦,“那里有森林,有铁矿,有良田。我们要建房子,开荒地,铸兵器,练新军。等兵强马壮那天,咱们就杀回关内,把闯贼和鞑子都赶出去!”
“杀回去!”王猛第一个吼起来,拳头砸在礁石上,溅起火星。
“杀回去!”
“重建大明!”
呼喊声在海湾里回荡。张宇看着众人激昂的面庞,心中涌起一股热流。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会有更多的困难,更多的牺牲。但只要这些人还在,只要这方玉玺还在,希望就永远不会熄灭。
“好了,”他压下众人的呼喊,“现在分任务。王猛带三十人去林子里伐木,李三带二十人去海边挖蛤蜊,紫霄道长带剩下的人整理物资。中午前,所有人都要吃上热乎饭。”
“是!”
人群哄笑着散开。张宇则走向那堆被海水泡过的物资,开始清点还能用的东西——几袋没全湿的糙米,半箱生锈的铁钉,还有几把断了弦的弓。他把这些东西分类码好,目光落在最后那堆碎陶片上。
“这些陶片……”他蹲下身,捡起一片较大的,“能烧成陶吗?”
“能!”一个老陶匠从人群里钻出来,“俺会!只要找个背风的山坳,搭个窑,就能烧!”
张宇眼睛一亮:“好!你去挑几个手巧的,今天就动手。咱们需要陶瓮装粮食,需要陶锅做饭,需要……”他顿了顿,“需要能装水的坛子——等下了雨,咱们得存水。”
“明白!”
日头升到头顶时,海湾里己经有了生气。伐木的汉子们扛着粗木回来,挖蛤蜊的妇女们提着竹篓,连紫霄道长都带着人用兽皮和木棍搭起了简易的棚子。张宇则带着几个工匠,在山坳里勘察地形,准备建窑。
“老大,”王猛扛着根大木头走过来,“俺看这林子里有不少松树,树干首溜,能做房梁!”
“好!”张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先挑十根最粗的,明天就架屋顶。对了,你昨天说的泉眼,让李三带人挖深点,咱们得存够水。”
“得嘞!”
傍晚时分,第一座简易的陶窑在山坳里建好了。老陶匠指挥着众人把陶片砸碎,拌上泥,放进窑里。火点燃时,火苗舔着窑壁,映得众人的脸通红。
“等这窑烧好了,”老陶匠抹了把汗,“咱们就能用自己烧的陶瓮装粮食了!”
张宇望着跳动的火苗,心中充满了希望。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们不再是漂泊的流民,而是开始建设自己家园的建设者。而这,仅仅是第一步。
夜幕再次降临,海湾里的篝火比前两日更旺。张宇坐在礁石上,看着远处忙碌的身影,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摸了摸腰间的玉玺,冰冷的玉石贴着肌肤,像在提醒他: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