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卡给我。”张宁对着锁口研究,这种锁用细铁丝就能捅开。
钱多多的头发很工整,刘海别在耳后,形成头包脸的趋势。
“什么发卡?”钱多多疑惑。
“你没戴发卡?”张宁指着钱多多的刘海。
“我这是发胶!喷了致死量发胶!”
一首进不去也不是办法,但现在破门,牧羊人第一怀疑的就是她们。
斗牛比赛还没开始,赢得比赛前,不能让牧羊人起疑。
“回去吧。”张宁转身要走,总能找到办法的。
“好。”看着泥泞的草地,钱多多皱起眉头,随手拍向木门,当作发泄。
门开了。
张宁和钱多多大眼瞪小眼,谁知道牧羊人出门不锁门啊。
漆黑的屋里透出一股膻味,没有一丝风吹过,周围静谧得可怕,似乎这个世界只有两个活人一样。
张宁擦着刀刃,抬脚往里走。
钱多多拦下她:“我先。”
张宁伤在右臂,用绷带和木板绑着,吊在脖子上。
对于右撇子来说,左手拿刀确实不如右手的威慑力。
在乌漆嘛黑的屋子里环绕一圈,确定屋子里没人,张宁打开了手机灯,她手机快没电了,刚打开就提醒电量过低。
屋中摆设简单,无非是桌子椅子和床,还有一架子瓶瓶罐罐
张宁顺手打开一罐,里面是透明液体——圣母血。
这一架子恐怕都是了。
“宁姐!”钱多多在屋子另一侧叫道,“这有扇门!”
张宁扣上罐子,并小心地将它放置原位。
那扇门锁得结实,推不开,门口堆积着血,己经干了,血迹可以顺延至大门前。
“找找有没有铁丝,”张宁打着灯在屋子里细看,顺便嘱咐钱多多,“小心点,尽量不要挪动这里的物品。”
没找一会儿,钱多多的脸色就变了。
大门的门后,老式弹子锁的锁头是歪斜的,根本不是牧羊人忘记上锁,而是,锁坏了。
在锁的卡槽处,木头有些许撞击的裂痕,裂痕向内。
也就是说,牧羊人家的门锁,是被人从外到内破开的。
外面的草斜着身子,抖落叶片上的雨珠,起风了。
风裹挟着羊的咩咩叫声,传入两人的耳朵。
钱多多跑到张宁身边,她们现在从大门出去是不可能了,这样会跟牧羊人打个照面。
张宁拉开衣柜,衣柜分上下两层,上层是几件一样的羊毛衣,下层堆着些东西。
钱多多骨架大,个子高些,她觉得衣柜塞不下自己。
“宁姐,我去床下。”
张宁己经钻到衣柜下层了,蜷缩的姿势挤得人喘不上气,她用气声哼了一下,表示回应。
钱多多刚到床下,就摸到了一件衣服,衣服里裹着人,她打眼一看,活人!
这是个男人,很瘦,看到钱多多吓一哆嗦。
钱多多有些后悔藏在床下,和一个陌生人躲在一处,还是有风险的。
鞋子踏过草地,胶粘的泥土的声音越传越近。
钱多多推着男人,往里缩,动作幅度很小,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脚步声停了,牧羊人站在屋内。
张宁的姿势太紧凑,移动性很差,用力斜眼才能从柜子缝隙里看到一丝光亮。
“嗒!嗒!”
这是打响指的声音。
紧接着是蹄子踏进土地的声音,伴随着羊膻味。
“去吧,孩子们。”牧羊人面带冷色,退出屋子,没锁的门虚掩着。
“咩——”
张宁从来没听过这样粗嗓门的羊叫,像是肺部接了高压水枪,硬是把气流从羊嘴里压出的感觉。
这声音有些熟悉。
是初来那晚,他们在牧场听到的,野兽的嘶吼声!
钱多多躲在床下,那个位置太低了,很容易被发现。
三头羊渐渐逼近。
来者不善,张宁想着,左手扶上柜门,她现在出去宰掉这三头羊,再出门告诉牧羊人,自己不是故意的……
这似乎有点离谱。
一只羊己经探入床下。
张宁猛地用左手推门,骨折的右手忍痛夹着刀。
推不开!
怎么回事!
临近的床下传来踩踏声,和木板折断的声音,牧羊人的床被羊顶塌了。
张宁开始用左手敲打柜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敲击声,三只羊跟聋了一样,头都不回,一股脑地往床下钻。
浓烈的血腥味传来,张宁听到了骨头一根根断裂的声音,如同折断一根根牙签一样简单。
声音密集,喀喀喀,一时间屋内全是这种声音。
张宁开始用身子撞柜门,一下下,重重撞击。
打不开!
在那小得可怜的缝隙中,张宁狠劲瞥过脑袋去看,骨头的压感,让她不能呼吸。
钱多多大口吐着血,身子扭曲变形,胸口被羊蹄踩踏到扁平,肋骨都被踩断了。
“啊!”张宁压抑到极点,愤怒地叫着,她的喉咙里透出血腥味。
她一拳拳捶着柜子,空间逼仄,每次都不能使出全力。
钱多多的胸口不再起伏,她仰着脑袋,努力看向柜子,嘴巴张张合合,最终给张宁留下一个微笑。
她死了。
“啊——啊——啊——”
恐惧、愤怒层层叠加,张宁失去理智,绝望的吼声在衣柜里不断回荡。
三只羊从始至终都没有朝柜子看一眼。
钱多多的尸体旁还有一个男人,尸体血肉模糊,但张宁认识,是竹竿男,死去的保罗的仆人。
缺氧和脑部充血使张宁感到昏沉,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呆滞地盯着缝隙外,保持斜视。
三只羊撕扯着人的皮肉,一块块吞吃入腹,没有咀嚼声,只有吞咽声。
两人身体上的皮肉很快被撕扯干净,露出鲜红的肌肉组织。
羊毛大片脱落,长出人皮来,它们不再西肢着地,而是靠后足站立。
牧羊人推门进来,打了个响指,用钥匙打开屋内那扇门,三只半人半羊的东西乖乖进入室内。
牧羊人没有进去,反手锁上门,又叫了几只羊来,拖走了两具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牧羊人赶着羊离开。
柜门突然开了,长时间保持一种姿势,让张宁全身酸麻。
柜门下,是几块碎掉的木头。
张宁去摸自己的口袋,木偶不见了。
碎掉的木头,刚好可以拼凑出木偶的形状。
她捡起木偶碎块,放进口袋,在钱多多躺过的地方,捡起一条项链。
是一款简约的项链,细细的链条上,挂着一段DNA螺旋链一样的银段。
张宁迈着僵硬的步伐,离开牧羊人的家。
一路上,风不断吹着,抚平了她脸上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