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婷如同惊弓之鸟，逃回了她那个位于大学城边缘、略显陈旧的学生公寓。门被反锁了好几道，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那个顶级日料店里如影随形的、冰冷刺骨的注视。她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
“没事的…没事的…”她喃喃自语，试图安抚自己，“张子豪就是个被甩了发疯的草包…他什么都不知道…他问的那些问题很正常…对，很正常…没人会怀疑我的…我掩饰得很好…很好…”
她一遍遍地自我催眠，手指神经质地揪着帆布包的带子。那个崭新的、价值五万八千块的爱马仕Lindy包，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衣柜最深处，用旧衣服层层盖住。那是她的“潘多拉魔盒”，是她用良心和室友的安全换来的“奖赏”。每次触摸到那光滑的小牛皮，她都能想起那天电话里那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以及对方承诺的、足以改变她平凡命运的“酬劳”。
“只要打一个电话…告诉她那条小巷穿过去更快…很简单…神不知鬼不觉…没人会知道是你…” 那个声音如同毒蛇的低语，盘踞在她心头。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在餐厅里，她低着头，不接话茬，像个被张少失态吓到的普通女孩。她以为她的恐惧只是对张子豪突然发疯的正常反应。她以为自己那笔奢侈的消费，可以用“家里突然给的生活费”或者“中了个小奖”来搪塞过去。
可惜。
在“谜域深渊”的冰冷屏幕前，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每一次不自然的停顿，每一次因恐惧而加速的心跳，都如同显微镜下的标本，被看得一清二楚。她所有的“自以为”，在绝对的技术碾压和人性洞察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和脆弱。
“她以为她藏得很好？”我看着屏幕上沈炼传回的、周婷公寓楼外的实时监控画面，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刺骨的弧度，“放心，周婷，我现在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都不会碰你。”
我着露露冰冷的星星发夹，体内的凶兽发出无声的低吼。
“不把你身后那条吐着信子、用金钱诱惑无知者去害人的‘大毒蛇’揪出来，剁碎了喂狗…我怎么舍得动你呢？”
“你，就是我们找到那条毒蛇的…**唯一线头**！”
“张子豪，”我拿起加密通讯器，声音平静无波，“周婷的资料，喜好，社交圈，摸清楚了吗？”
通讯器那头立刻传来张子豪谄媚又带着点后怕的声音：“摸清了摸清了！老大！这妞儿是个文艺青年，骨子里有点小虚荣，喜欢看画展、听独立音乐，尤其迷恋那种带点忧郁气质、有点艺术范儿的帅哥！她常去‘暗河’酒吧，那里是艺校学生和地下乐队的聚集地！她前男友就是个玩贝斯的穷小子，分手后一首空窗，估计心里憋着呢！”
“很好。”我目光投向林默，“按这个‘模板’，给我找一个‘合适’的人选。要帅，要有那种‘落魄艺术家’的气质，要会演戏，更要…**怕死**。”
林默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明白。‘暗河’酒吧的常客，背景干净，无复杂社会关系，有把柄或急需用钱…凯文，配合筛选。”
数据流再次奔涌。几个小时后，一份详细的档案出现在主控屏上。
**杰克（化名），男，25岁。**
**外貌：** 混血轮廓，深褐色微卷长发，眉眼深邃带着一丝忧郁，身材修长挺拔，像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落魄贵族。
**职业：** “暗河”酒吧的驻场舞者，偶尔接点平面模特私活。收入不稳定，信用卡负债累累。
**性格：** 虚荣，渴望被关注，善于察言观色和逢场作戏，骨子里懦弱怕事。
**弱点：** 沉迷赌博，欠了地下钱庄一笔不大不小的钱，正被追债，焦头烂额。
完美的人选。
“沈炼，‘请’他过来。干净点。”我命令道。
深夜，“暗河”酒吧后巷。杰克刚结束一场卖力的表演，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带着疲惫和一丝对追债的恐惧走向他的破旧摩托。阴影里，一只冰冷的手如同铁钳般扣住了他的肩膀，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拖进了更深的黑暗。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惊呼，意识就陷入了黑暗。
当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冷、充满消毒水气味、灯光刺眼的房间里（“谜域深渊”的某个临时改造的“医疗室”）。他惊恐地挣扎，却发现手脚被柔软的束缚带固定住，并不疼痛，但绝对无法挣脱。
我站在他面前，没有戴面具，洗去了油彩的脸在无影灯下显得苍白而精致，眼神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陈山如同铁塔般矗立在我身后，沈炼则像幽灵一样隐没在门边的阴影里。
“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杰克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我没有回答，只是对旁边的凯文点了点头。凯文上前，动作麻利地拿出一个注射器，里面是透明的液体。
“不！不要！别杀我！钱我会还的！求求你们！”杰克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
“安静点。”凯文的声音带着技术宅特有的冷静，“肌肉松弛剂，让你别乱动。还有一点…让你保持清醒听话的小礼物。”针头精准地刺入杰克的手臂静脉。
冰凉的液体注入体内。杰克感觉身体瞬间脱力，但意识却异常清醒，恐惧被无限放大。
紧接着，凯文拿出一个造型奇特、如同微型手术器械的设备，在杰克惊恐到极致的目光注视下，掀开了他的上衣，露出结实的腹肌。冰冷的器械尖端，精准地在他左侧肋骨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切开了一个不到一厘米的微小创口。
“你…你们要干什么？！”杰克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器械在皮肤下移动，却感觉不到多少疼痛（肌肉松弛剂和局部麻醉的效果）。
“植入一点…‘保险’。”我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如同死神的宣判，“一颗微型生物电池驱动的…皮下脉冲装置。体积很小，威力嘛…” 我顿了顿，看着杰克因极度恐惧而放大的瞳孔，“足够把你心脏附近烧成焦炭。当然，它很‘智能’，平时就是个无害的小疙瘩。但它的引爆信号，掌握在我手里。”
凯文动作娴熟地完成了植入和微创缝合，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创口微小，几乎看不出痕迹。
“完成了。”凯文退后一步。
束缚带被解开。杰克连滚爬爬地跌下床，瘫坐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他下意识地想去摸那个刚刚被植入“炸弹”的位置，却又不敢碰，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哭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呜…呜呜…为什么…我什么都答应…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他语无伦次地哀求，之前的“忧郁王子”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死亡的恐惧。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平视着他那双被泪水模糊的、充满绝望的眼睛。我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温和：
“杰克，看着我。”
“我不会杀你。只要你乖乖听话。”
“我甚至能帮你解决掉那些讨厌的债务。”
“但是，”我的语气陡然转冷，如同冰锥刺入他的心脏，“我讨厌背叛。非常、非常讨厌。这颗‘小东西’，就是我对你忠诚的…一点点‘保障’。”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汗湿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像情人，说出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现在，你有一个任务。”
“目标：周婷。露露的同学，她的资料你看过了。”
“用你这张该死的、无处释放魅力的脸，还有你这身练出来的好皮囊，去追求她。让她爱上你，成为你的女朋友。”
杰克的哭声噎住了，茫然地看着我。
“我要你们交往的每一分钟，”我的声音如同淬毒的丝绸，轻柔却致命，“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你们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次约会的地点、内容…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看到这个了吗？”我指了指他耳朵里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型骨传导耳机，“还有你衬衫第二颗纽扣（微型高清摄像头）？它们会把你看到听到的一切，实时传回来。”
我凑近他，近得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冰冷的倒影：
“不要问为什么。不要试图耍花样。不要对她产生任何不该有的‘真感情’。”
“因为，”我的嘴角勾起一个恶魔般的微笑，声音轻得像耳语，“你每多知道一个不该知道的‘为什么’，我就送你一张…”
“…开往地狱的单程车票。”
“明白了吗？我的…‘忧郁王子’？”
杰克浑身剧震，看着眼前这张美丽却如同魔鬼的脸，看着旁边如同凶神般的陈山和阴影里的沈炼，感受着肋骨下那个致命的“小疙瘩”…他所有的勇气、侥幸、甚至思考能力都被彻底碾碎！
他只剩下一个念头：活命！不惜一切代价活命！
“明…明白！我明白！”他拼命点头，眼泪混着汗水流下，“我去追她！我让她爱上我！我什么都听！我什么都传回来！别杀我！别引爆它！求求你！”
“很好。”我站起身，恢复了那副冰冷疏离的模样，“凯文，给他‘启动资金’（一笔足以还清赌债并包装自己的现金），给他一套符合人设的行头。沈炼，送他回‘暗河’酒吧附近，做得像他喝多了自己醒酒走回去一样。”
我看着杰克被沈炼如同提线木偶般带出去时那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背影，体内的凶兽发出满足的低吼。
“周婷，”我对着空气，仿佛在对那个还在公寓里瑟瑟发抖的女孩低语，“好好享受你的‘新恋情’吧。”
“你的‘忧郁王子’来了…”
“带着我的眼睛，我的耳朵…”
“还有一颗…随时能让你和他…一起灰飞烟灭的‘真心’。”
“让我看看，你和你背后那条蛇…”
“…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