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拖着伤腿潜入地下黑市寻找“老鬼”。
废弃地铁隧道弥漫着霉味和尿臊气。
流浪汉告知诊所三天前被血洗。
她强忍失望在诊所残骸翻找。
指尖触到墙缝深处刻着六位数字。
“密码…”她刚念出声。
夜枭杀手从通风管道跃下，匕首首刺后心。
苏璃反手拧断对方脖子。
“谁派你来的？”她踩住杀手胸膛逼问。
杀手狞笑咬碎毒囊。
“找到你了！”陆沉舟的声音在门口冷冷响起。
云京市的地底深处，藏着另一座城。
空气黏稠得像是凝固的油脂，混杂着刺鼻的尿臊味、陈年垃圾的腐臭、劣质酒精挥发后的酸气，还有一种铁锈和潮湿混凝土混合的、挥之不去的阴冷霉味。这里曾是贯穿城市南北的地铁三号线隧道，如今铁轨早己被厚厚的污泥和废弃物掩埋，只剩下空阔、幽深的拱形穹顶，像巨兽冰冷的肋骨，沉默地撑起这片被阳光遗忘的角落。昏黄闪烁的白炽灯泡，每隔十几米才有一个，苟延残喘地亮着，光线虚弱得连自己的影子都照不分明，只在脚下投出一圈模糊的光晕，更远处则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这里是“鬼市”。云京所有见不得光的交易，都在阴影里蠕动。
苏璃——林晚——把自己缩在一件宽大的、带着浓重鱼腥味的旧棉袄里，头上压着一顶脏污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半张脸。她微微佝偻着背，混迹在稀疏的人流中，脚步拖沓，右腿每一次迈出都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僵硬和滞涩。那晚在雪原留下的伤，又在隐隐作痛，像一根烧红的针，随着心跳一下下往骨头缝里钻。冷汗浸湿了后背紧贴着伤口的绷带，冰凉黏腻。
隧道两侧，是地摊和简陋的棚户。摊主大多隐在更深的阴影里，像蛰伏的蜘蛛。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明显来路不明的二手手机、包装粗糙的“特效药”、泛着幽光的冷兵器、甚至还有几本纸张发黄卷边的护照。交易多用现金，或者更隐秘的——比特币钱包地址在破旧的手机上无声闪烁。空气里飘荡着压低的、意义不明的交谈声，像蛇在草丛里游走的窸窣。
她的目标很明确：黑市医生“老鬼”的诊所。
根据她之前从暗网零碎信息拼凑出的地图，“老鬼”的据点应该就在这条隧道的中段，一个利用废弃检修间改造的窝点。据说那老头脾气古怪，但手艺奇高，尤其擅长处理各种“不方便去医院”的麻烦，取个追踪器，对他来说应该不算难事。
越靠近记忆中标注的位置，苏璃的心跳就越沉。空气中那股刺鼻的消毒水混合着血腥的独特气味，本该是诊所的标志，此刻却淡得几乎闻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焦糊味？
她在一个堆满废弃轮胎和油桶的拐角停下，借着旁边一个卖廉价打火机摊子微弱的灯光，看向前方。
没有灯光。没有声音。
记忆中该是诊所入口的地方，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豁口。原本可能是扇铁门的地方，扭曲变形地歪在一边，上面布满了狰狞的弹孔和暴力撬砸的痕迹。门框边缘的混凝土崩裂，露出里面锈蚀的钢筋。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焦臭味正从那片黑暗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混合着血腥气，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苏璃的胃。
希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比隧道的阴冷更刺骨。
“喂！看什么呢！”一个沙哑含混的声音突然从旁边的阴影里响起，带着浓重的醉意和警惕。
苏璃猛地回神，压下心头的惊悸。阴影里，一个蜷缩在破旧棉被里的身影动了动，露出一张胡子拉碴、污秽不堪的脸，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她。是个老流浪汉，身边还散落着几个空酒瓶。
她迅速调整表情，脸上堆起一种底层人特有的、带着点讨好和畏缩的茫然，声音也刻意压得粗哑：“大哥，打听个事儿。这…这以前是不是老鬼大夫的铺子？”她指了指那个焦黑狼藉的洞口。
老流浪汉浑浊的眼珠在她身上滚了滚，又神经质地瞥了瞥那个洞口，抓起身边半瓶劣质白酒猛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似乎给了他一点勇气和倾诉欲。
“老鬼？”他嗤笑一声，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痰音，“没了！三天前，就没了！那阵仗…啧啧…”他又灌了一口酒，眼神里透出恐惧的回味，“跟打仗似的！半夜里，轰隆一声响，震得老子从被窝里蹦起来！然后就是…哒哒哒！哒哒哒！那枪声，炒豆子一样，没完没了！”
他伸出手指，神经质地颤抖着，指向那焦黑的洞口：“冲进去好些人，都戴着…戴着那吓死人的骷髅头面具！见人就杀！老鬼那破地方，被炸得稀巴烂！里面的瓶瓶罐罐，那些值钱的家伙什，被他们搬了个精光！连根针都没剩下！”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带着幸灾乐祸的恶意，“找老鬼？嘿，去阎王爷那儿挂号排队吧！”
三天前…骷髅面具…血洗…搬空设备…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在苏璃心上。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追踪器在她后颈皮肤下，似乎随着她剧烈的心跳搏动得更快、更烫了。时间！她最缺的就是时间！老鬼是她目前能找到的唯一希望！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怎么办？去哪里找能取出这东西的人？后颈的灼痛感仿佛在提醒她，死亡的倒计时从未停止。
她强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和翻涌的绝望，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被吓呆的、底层小民的怯懦表情，声音带着颤：“那…那后来呢？就…就没人管？”
“管？”老流浪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谁管？警察？呵，他们巴不得这些‘垃圾’自己消失干净呢！这鬼地方，死个把人，跟死只老鼠没区别！”他又灌了一口酒，眼神更加涣散迷离，身体也开始摇晃，“走开走开…别打扰老子睡觉…晦气…”嘟囔着，他把头往脏污的棉被里一缩，不再理会苏璃。
苏璃站在原地，冰冷的绝望如同藤蔓缠绕心脏，越收越紧。隧道顶渗下的水滴，冰冷地砸在她的后颈，与追踪器散发的灼热形成诡异的对比。老鬼死了，线索断了。后颈那个米粒大的硬疙瘩，此刻却像一个不断膨胀的炸弹，倒计时的滴答声在她脑子里轰鸣。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
一股狠戾从心底猛地窜起，瞬间压倒了恐慌。就算是地狱，她也要闯进去翻一遍！万一…万一还有残留的线索呢？老鬼这种混迹黑市几十年的老狐狸，总该有点保命或者藏东西的后手吧？
她深吸一口气，隧道里污浊的空气呛得她肺叶生疼，却也让她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她不再犹豫，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周围。隧道里依旧昏暗，远处的摊主自顾自，近处只有那个醉醺醺的流浪汉打着鼾。
她像一道融入阴影的烟，无声无息地滑进了那个散发着焦臭和血腥味的洞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