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克莱因说，声音比他预想的要稳。
守卫点点头，魔杖轻敲砖墙。看似坚固的墙面如水波般荡漾，露出一段向下的石阶。克莱因深吸一口气，走了下去。
阶梯尽头是一间宽敞的地下室，与他想象的秘密集会场所截然不同——这里更像一个高档沙龙：深色木质镶板墙上挂着古老魔法家族的纹章，水晶吊灯投下温暖的光，十几张扶手椅呈半圆形排列，每张椅子上都坐着一个衣着考究的巫师或女巫，年龄看起来都在二十岁上下，克莱因在里面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班尼.路易斯。
理查德站在最前方的小型讲台后，正在结束某种发言："...而我们，将是这场变革的先锋。"他注意到克莱因的入场，嘴角勾起一个微笑，"啊，我们期待己久的炼金术大师到了。"
所有目光转向克莱因，他感到一阵燥热爬上脖颈。理查德走下讲台，揽住他的腰，这个公开的亲昵举动让几个观众挑起眉毛。
"先生们女士们，请允许我介绍克莱因·勒梅，尼可·勒梅的养子与继承人，也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年轻炼金术士。"理查德的声音充满自豪，仿佛克莱因是他的某种珍贵收藏，"今晚，他将向我们展示一些...传统教科书上找不到的东西。"
他引导克莱因来到房间中央的一张黑曜石桌前，桌上己经摆放好了克莱因下午准备的器材。理查德退到一旁，但克莱因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实体般贴在自己背上。
"呃，谢谢。"克莱因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看向观众。他们的表情各异——好奇、怀疑、甚至有几丝不屑。"今晚我要展示的是炼金术的一个特殊分支...生命能量的转换。"
一个金发女巫嗤笑一声："听起来像是黑魔法。"
"不是黑魔法，"克莱因反击道，声音因突然的自信而变得清晰，"而是最纯粹的炼金术——理解并驾驭生命本身的能量流动。古代埃及的祭司们——"
"省去历史课吧，勒梅。"班尼打断他，"展示给我们看，否则这就是个无聊的茶话会。"
克莱因看向理查德，后者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深呼一口气，取出那只银盒，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甲虫放在黑曜石桌面上。甲虫的外壳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观察。"克莱因抽出魔杖，开始念出理查德教他的咒语。拉丁文音节在地下室中回荡，魔杖尖泛起淡淡的蓝光。
甲虫开始抽搐，外壳逐渐变得透明。一道纤细的银光从它体内被抽出，如同液体又如同烟雾，在魔杖的引导下流入准备好的水晶瓶中。当最后一丝光芒离开甲虫身体时，它的外壳瞬间化为灰烬。水晶瓶内，一团小小的、脉动的光球悬浮其中，发出微弱但稳定的光芒。
室内一片死寂。克莱因抬头，看到所有观众都瞪大了眼睛，有几个甚至从椅子上微微前倾。金发女巫的嘴无声地张合，像是想说什么却找不到词汇。
"这..."金发女巫终于开口，声音干涩，"这是怎么做到的？"
"生命的本质是能量，"克莱因解释，感到一种奇怪的兴奋在血管中奔涌，仿佛回到了他在天文台研究禁术的时候"炼金术的最高形式不是转化金属，而是理解并驾驭这种能量流动。理论上，这种技术可以应用于治疗、增强魔法能力，甚至..."
"甚至延长寿命。"理查德接过话头，走到克莱因身边，"想象一下，一个由最优秀的头脑组成的团体，不受时间限制地追求知识与力量。这就是我们今晚聚集在这里的原因——不是为了一场魔术表演，而是为了一个愿景。"
他的声音在地下室中回荡，低沉而充满诱惑力："几个世纪以来，纯血统的荣耀被不断稀释。我们被要求与麻瓜出身者平等相处，被要求放弃祖先的智慧与传统。看看现在的魔法界——被官僚主义束缚，被政治正确阉割，被那些不懂真正魔法的人领导。"
理查德环视房间，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但我相信另一种可能。一个由知识与血统共同定义的精英阶层领导的魔法社会。不是通过暴力或恐惧，而是通过真正的优越性。今晚你们看到的，只是这个未来的一小部分可能性。"
克莱因惊讶地听着理查德的演讲。这与他们在霍格沃茨讨论过的理念相似，但更加系统化、更具煽动性。理查德描述的画面既令人不安又莫名——一个由最优秀的巫师自然领导的秩序，而非通过暴力或压迫。
演讲结束后，观众们围上来提问，气氛热烈得几乎狂热。理查德游刃有余地应对每一个问题，时不时将克莱因拉入讨论，称赞他的炼金术才能。克莱因注意到，理查德对每个人的称呼都带着微妙的恭维——"罗西尔先生，您的家族在魔杖木材研究上的贡献是不可替代的"，"罗齐尔小姐，您对古代如尼文的见解令人耳目一新"。
午夜时分，大部分客人己经离开，只剩下几个最狂热的追随者还在与理查德低声交谈。克莱因退到角落的小阳台，需要新鲜空气平复思绪。夜风轻拂过他发烫的脸颊，巴黎的灯火在脚下延展。
"表现不错。"理查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递给克莱因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尝尝，1802年的精灵酿威士忌。"
克莱因接过酒杯，酒精的香气辛辣而复杂："你的演讲...很有说服力。"
"只是实话实说。"理查德靠在栏杆上，近距离下克莱因能看到他眼中的血丝——演讲消耗的精力比表现出来的更多，"那些人今晚离开时己经不是来时的自己了。种子己经播下。"
"什么种子？"
"变革的种子。"理查德啜了一口威士忌，"今晚在场的来自七个欧洲国家最古老的纯血家族。他们每个人背后都有资源、人脉和影响力。想象一下，如果这样的网络扩展到整个魔法欧洲..."
克莱因的酒杯在月光下闪烁："你在组建一个政治运动。"
"一个思想运动，"理查德纠正道，"暂时我们称它为'银环会'——纪念你今晚那个精彩的展示。"他微笑着碰了碰克莱因的杯子，"但最终，它会成为一个新秩序的核心。不是格林德沃那种暴力革命，也不是伏地魔的恐怖统治，而是真正的精英领导。"
克莱因喝干杯中的酒，液体灼烧着喉咙："而我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理查德转身面对他，月光为他的侧脸镀上银边："合作伙伴。"他的手指轻抚过克莱因胸前别的炼金术徽章，"你的才能与我的远见，我们可以重塑这个世界，克莱因。"
酒精和理查德的触碰让克莱因头晕目眩。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分享呼吸，理查德的眼睛在夜色中如液态银般闪烁。克莱因不自觉地向前倾身，感到理查德的气息拂过他的嘴唇——
"布莱克？"阳台门被推开，金发女巫——克莱因现在想起她叫维奥莱特·罗齐尔——探出头来，"我们需要你确认一下下周的联络方式。"
理查德没有立即回应，他的目光仍锁定在克莱因的唇上。最终，他微微后退："马上来，维奥莱特。"女巫离开后，他低声对克莱因说："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不用现在回答。"
他转身走回室内，留下克莱因一人在阳台上。
第二天清晨，克莱因在工作室的沙发上醒来，披着的毛毯，随着他的动作而滑落。克莱因头痛欲裂，浑身上下哪里都疼。
昨晚的威士忌和后续的几杯香槟模糊了他的记忆，但理查德的提议清晰地刻在脑海中——成为他的"平等伙伴"，共同建立一个新秩序。
工作室的门轻轻打开，理查德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两杯咖啡。他看起来异常清醒，甚至神采奕奕，仿佛昨晚的酒精对他毫无影响。
"早安，炼金术士。"他递过一杯咖啡，"或者我该说下午好？己经一点了。"
“嘶……”克莱因呻吟着接过咖啡："其他人呢？"
"都回去了，带着我们的...嘱托。"理查德坐在沙发边缘，"感觉如何？"
"像是被一堆巨怪踩过。"克莱因啜了一口咖啡，苦涩到干巴——理查德记得他喝咖啡的习惯。
"昨晚的事..."克莱因犹豫着开口。
"你指哪件？"理查德表情微妙起来，"你的精彩表演，我的小小演讲，还是...阳台上那个几乎发生的……"
克莱因的耳朵发烫："全部。这个...组织。你真的认为它能改变什么？"
理查德的表情变得严肃："不止是改变，克莱因。是重塑。"他放下咖啡杯，从口袋取出一个银色徽章——上面刻的不是炼金符号，而是一条缠绕着魔杖的蛇，蛇眼处镶嵌着两颗微小的红宝石。
"环银会的标志，"理查德说，"也是我们的承诺。纯血统的智慧与力量，共同构建新秩序。"他将徽章放在克莱因掌心，"我希望你收下它。不是作为追随者，而是作为...共同创始人。"
克莱因凝视着掌心的徽章。红宝石蛇眼在阳光下如活物般闪烁。这远超过一个学生社团或学术沙龙的范畴——理查德在提议他们共同领导一个可能改变魔法欧洲的政治运动。
“我知道。”克莱因说
理查德点点头，出人意料地没有施压："当然。但记住，克莱因..."他的手指轻抚过克莱因的手腕内侧，引发一阵战栗，"伟大的事业需要伟大的灵魂共同承担。而我相信，你就是那个灵魂。"
当克莱因通过飞路粉回到勒梅庄园时，养父正在书房阅读。老人抬头看了一眼克莱因苍白的脸色和皱巴巴的衣服，但什么也没问。只是当克莱因转身离开时，勒梅轻声说道："巴黎的暗巷里有很多诱惑，孩子。但最危险的往往不是那些看起来邪恶的，而是那些披着理想外衣的。"
克莱因僵在门口，不确定养父是否知道什么。但他太累了，无力解释或争辩。上楼回到自己房间，他从口袋里取出那枚银环会徽章，放在床头柜上。红宝石蛇眼在暮光中闪烁，仿佛在无声地向他承诺着什么。
窗外，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在夕阳下如紫色海洋般起伏。克莱因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但睡意迟迟不来。他的脑海中回荡着理查德的声音："伟大的事业需要伟大的灵魂共同承担。"
而更可怕的是，克莱因发现自己己经开始相信这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