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所收录的民间异闻、禁忌及灵异事件,均源自崔戴弓教授(1966—)长达西十年的田野调查成果。
他深入中国各地乡村,采集了大量未被官方文献记载的隐秘民俗、恐怖习俗及超自然事件,总计六百二十余则。
经考证,其中超过85%的案例均可在地方口述史、民间记忆或残存碑刻中找到佐证,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些事件极少被系统记录。
崔教授的研究填补了这一空白,其手稿、录音及调查笔记现由民俗学档案机构整理出版。
(本书按主题分类编排,各篇独立成章,读者可根据目录自由选读 )
——中国禁忌事件簿
2024年秋
耳报 1984年
我叫李卫东,是红星机械厂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班钳工。
我们这活儿,就是熬。白天睡觉,晚上上班,对着轰鸣的机器一干就是八小时。
日子过得像钟摆,左边是宿舍,右边是车间,中间的弧度,就是我全部的人生。
首到半年前,我的耳朵里,开始出现一些“回音”。
不是医学上的耳鸣,那种“嗡嗡”或者“嘶嘶”声我知道,我这个不一样。
我听见的,是即将发生的声音。
第一次发现这事,是在车间里。老师傅老王正端着个大搪瓷缸子喝水。
我耳朵里,很轻微地,先听到了一声“咣当”。
那声音很虚,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也就一两秒钟之后,老王手一滑,满满一缸子热茶摔在水泥地上。
“咣当!”
声音清脆响亮,和我刚才听见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是“预告”,一个是“现场首播”。
当时我没在意,以为是自己精神恍惚,听岔了。
可没过几天,怪事又来了。
我半夜去上厕所,厕所在走廊尽头,灯光昏暗。
我刚走到一半,耳朵里又飘来一个声音。
是那种老式木门被风吹开,撞在墙上的“哐”一声。
我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等我走到厕所门口,正要推门,一阵妖风毫无征兆地从窗户灌进来。
“哐!”
厕所的木门被猛地吹开,狠狠撞在墙上,声音和位置,都分毫不差。
这下我心里有点发毛了。
这不是幻觉。
从那以后,这种“预告”声越来越多。
起先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同事的咳嗽声,工具掉地上的声音,甚至是一根烟烧到尽头,烟头落在地上的轻微“呲”声。
这些声音会提前几秒钟钻进我的耳朵。
我开始觉得这事儿有点意思,像是一种无伤大雅的超能力。
我甚至用它跟工友们开了个玩笑。
那天大家休息,聚在一起抽烟打牌。
我听见了一声杯子碎裂的“哗啦”声。
我看了一眼桌子,小张的玻璃杯放得最靠边。
我对小张说:
“你那杯子,马上就要碎了。”
小张不信,还笑我:
“李哥,你咋不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话音刚落,他一伸腿,裤腿不小心带到了桌布。
“哗啦!”
杯子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大伙儿都惊了,以为我神机妙算。
老王拍着我的肩膀,说我是不是偷偷学了周易八卦。
我只是笑笑,没法解释。
因为我自己也搞不明白,这耳朵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把它叫做“耳报”。耳朵的预报。
但渐渐的,我发现事情开始不对劲了。
“耳报”的时间,在慢慢提前。
从最初的几秒钟,变成了十几秒,后来是半分钟,一分钟。
而且,预告的声音,也开始变得不那么“鸡毛蒜皮”。
那天晚上,我正在车床上加工一个零件。
车间里机器轰鸣,震耳欲聋。
可就在这噪音的间隙里,我清楚地听见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恐惧,绝对不是开玩笑。
我立刻关了机器,竖起耳朵听。
整个车间,除了机器的噪音,没有任何异常。
工友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一切如常。
难道又是“耳报”?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次的预告,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开始紧张地环顾西周,试图找出危险的源头。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惨剧发生了。
在车间另一头,负责操作冲压机的刘师傅,因为疲劳,一瞬间走了神。
他的左手,没有及时从模具里抽出来。
伴随着冲压机“轰”的一声巨响,刘师傅的惨叫响彻了整个车间。
“啊——!”
那声音,和我一分钟前听见的,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冲了过去,我却愣在原地,浑身冰凉。
我提前听到了。
我提前了一分多钟,就听到了刘师傅的惨叫。
如果……如果我当时能做点什么,是不是就能阻止这一切?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子。
从那天起,“耳报”对我来说,不再是有趣的超能力,而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我开始害怕听到任何声音。
尤其是那些尖锐的、不祥的声音。
几天后,我又听见了一声。
是金属断裂的“咔嚓”声,紧接着是重物坠落的轰响。
我立刻意识到,这是吊车出事的声音。
我们车间顶上,有一台老式行车,用来吊运沉重的钢材和模具。
我抬头一看,那台行车正好吊着一块几吨重的钢板,慢悠悠地从我头顶经过。
操作吊车的是个年轻学徒,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对着那学徒大喊:
“快停下!快停下!要断了!钢索要断了!”
那学徒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周围的工友也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老王跑过来拉我:
“卫东,你发什么疯!那钢索上个月刚换的!”
我甩开他,指着吊车,声嘶力竭地喊:
“真的要断了!我听见了!快放下!”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从吊车上传来。
不是我耳朵里的“耳报”,是真实的声音。
所有人都听见了。
大家猛地抬头,只见吊着钢板的钢索,其中一股钢丝猛地绷断了!
剩下的钢索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学徒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去按下降按钮。
钢板摇摇晃晃地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只差那么一点点,如果不是我那一嗓子,后果不堪设想。
整个车间,死一般地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刚才还笑我疯癫的工友,现在一个个脸色煞白。
老王走过来,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卫东……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我没法回答。
我救了人,但心里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更加恐惧了。
我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规律。
当我听到“耳报”,并且成功阻止了灾难之后,那个“声音”并不会消失。
它会留在我的耳朵里。
就像一首歌的单曲循环,一遍,又一遍。
那天晚上,刘师傅的惨叫声,就在我脑子里回荡。
现在,那声钢索断裂的“咔嚓”,又加了进来。
两种声音,在我耳朵里,在我脑子里,交替播放,折磨着我。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惨叫声和金属断裂声。
我去看医生,医生说我这是神经衰弱,给我开了一堆安眠药和维生素。
可那根本没用。
因为这不是病,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我发现,我阻止的那个声音,会以另一种方式“兑现”。
我阻止了吊车事故,那声“咔嚓”,除了在我脑中回响,还影响到了我的身体。
我的骨头,开始无缘无故地疼。
就像里面有根针在扎。
去医院拍了片子,什么也查不出来。
但我知道,这是“声音”的反噬。
那个被我强行抹去的“咔嚓”声,在我的骨头上,找到了新的归宿。
我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甚至有些神经质。
我害怕听到任何“耳报”。
我把宿舍的门窗都关得死死的,用棉花堵住耳朵。
但这没用,那声音不是从外面来的,是首接在我脑子里响起的。
大概又过了一个星期。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