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格,照在楚风那张宿醉未醒(当然是装的)的俊脸上。
他哼哼唧唧地睁开眼,对一旁小心伺候的福伯挑三拣西。
“福伯啊,昨儿听雨楼那酒,怎么跟马尿似的?还有那些姑娘,一个个描眉画眼跟唱戏的丑角一样,没一个顺眼的。真是扫兴!”
福伯脸上堆着笑,一边麻利地伺候楚风梳洗,一边喜滋滋地回话:“世子爷说的是,下次老奴一定给您挑最好的。不过世子爷,您昨日那三倍月钱的赏赐,可真是让府里上下都乐开了花!现在大伙儿干活都卯足了劲,见了您,都跟见了活菩萨似的,咱们王府的士气,那叫一个高涨!”
楚风撇撇嘴,一副这还用你说的表情。
“对了,让你查的那些铺子田产,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福伯脸上的笑容收敛几分,面露难色:“回世子,老奴派人查了,咱们王府在北凉城里的产业,大多……大多经营不善,有些铺子的管事甚至中饱私囊,账目乱得很。”
楚风听了,眉头一皱,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唉,这些破事,本世子一听就头疼!福伯啊,你看着办吧,要是实在亏得不像话,干脆卖掉拉倒,省得本世子听了心烦。”
他嘴上说着要卖,眼神却若有若无地扫了福伯一眼。福伯何等精明,立刻会意,世子这是要他继续深查,但不要声张。
“是,老奴明白。”
福伯刚要退下,又想起一事,从袖中取出一封请柬,恭敬呈上。
“世子,这是城守尉徐大人府上送来的请柬,请您明日过府赴宴。说是……说是他家大公子徐天霸,为您昨日在听雨楼仗义相助之事,特设宴赔罪。”
楚风接过请柬,只看了一眼,便嗤笑出声:“赔罪?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徐天霸那小子,跟他爹徐守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笑面虎。不过,本世子倒也闲得慌,去看看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也算是个乐子。”
徐府的宴请,楚风自然是要盛装出席的。
他特意从密库里又翻出一件骚包至极的孔雀羽锦袍,腰间系着镶满宝石的玉带,手上还戴了好几个硕大的金戒指,活脱脱一个暴发户。
不仅如此,他还让福伯准备了一份厚礼, 一口大箱子,里面装满了各种不值钱的古董字画(实则件件都是能让鉴宝大家惊掉下巴的孤品),美其名曰送给徐大公子的见面礼,不成敬意。
出发前,楚风又叫来昨日在听雨楼帮他耀武扬威的那几个护卫,一人赏了一大锭银子,让他们今天继续精神抖擞地跟着他,务必要把镇北王府世子的威风给摆足了。
徐府门前,早己车水马龙。
楚风那辆浮夸的马车一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徐守备和其子徐天霸亲自在门口迎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仿佛楚风是他们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哎呀呀,楚世子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荍生辉啊!”徐守备一揖到底,姿态放得极低。
徐天霸也连忙上前行礼:“楚世子,昨日犬弟无状,多有得罪,还望世子海涵。家父特备薄宴,为世子压惊。”
楚风大大咧咧地一摆手:“好说好说,徐大人太客气了。一点小事,本世子早就忘了。”说着,示意身后的护卫将那口大箱子抬上来,“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给徐公子压压惊。”
徐守备和徐天霸看着那口沉甸甸的大箱子,眼中都闪过一丝贪婪,嘴上却连连推辞。
楚风哪里管他们,首接让人把箱子抬进府内。
宴席设在徐府最大的花厅,宾客云集,北凉城里有头有脸的二代子弟,来了不少。这些人里,有真心想巴结楚风,或者说巴结镇北王府这块肥肉的;也有纯粹是来看热闹,等着看楚风出糗的。
楚风被奉为上宾,坐在主位。
席间,徐天霸频频向楚风敬酒,话里话外都在旁敲侧击地打探镇北王府如今的虚实,以及楚风对他父亲镇北王留下的那笔巨额遗产究竟知道多少。
楚风全程装疯卖傻,问东答西。酒过三巡,更是口无遮拦起来。
“徐公子啊,你不用跟本世子客气。喝酒嘛,最重要是开心!钱财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本世子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他拍着胸脯,大声嚷嚷:“我跟你们说,我那便宜老爹,给我留下的私房钱,多得能把这北凉城给买下来!本世子这辈子,就一个目标,那就是把这些钱都花光!不然留着发霉啊?”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更多人是觉得这楚风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
席间,一个穿着华丽,长相却有些尖嘴猴腮的青年,是兵部侍郎家的公子王三,平日里就跟柳如烟走得近,此刻见楚风如此嚣张,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开口:“楚世子真是好大的口气。只是不知道,镇北王府这万贯家财,够不够楚世子这么败个三年五载的?”
楚风眼睛一瞪,首接抓起桌上的纯金酒杯,朝着王三就丢了过去。
砰的一声,金杯砸在王三面前的桌案上,酒水溅了他一身。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世子面前聒噪?本世子花自己的钱,关你屁事!”
楚风指着王三的鼻子骂道:“来人,给本世子赏!赏这位王公子……一坨狗屎!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多管闲事!”
这话粗鄙不堪,却也嚣张至极。
王三气得脸色发白,却不敢真的跟楚风动手。
徐天霸赶紧出来打圆场,命人撤下残席,又叫来歌舞助兴。
楚风却像是真的喝高了,拉着徐守备的手,开始胡言乱语。
“徐……徐大人,我跟你说……我爹他……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当什么镇北王,太累了!他说……他说这北凉城的城防啊,跟纸糊的似的……哪天要是……要是南边的蛮子打过来……第一个完蛋的就是咱们……”
徐守备听得心惊肉跳,脸上却还要陪着笑,连连称是,暗中却给徐天霸使了个眼色。
宴席散时,楚风己经烂醉如泥,被几个护卫搀扶着离开徐府。
在回去的路上,马车行至一处偏僻的巷口,忽然被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拦住。
护卫正要呵斥,楚风却迷迷糊糊地摆摆手:“赏……赏他点钱……本世子今天……高兴……”
一个护卫不情不愿地丢了几个铜板过去。
那乞丐却不看铜板,反而凑近马车,压低声音,用只有楚风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黑风岭,虎头令,王爷旧部等你归。”
说完,乞丐便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巷子深处。
楚风原本迷离的眼神,瞬间清明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醉态。
回到王府,福伯照例迎上来,看着自家世子醉得不省人事,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世子,您今日又……又花了不少吧?”
楚风含糊不清地应着:“钱……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
等福伯将他扶到卧房,伺候他睡下,悄然退出去后。
床上的楚风,猛地睁开双眼,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他坐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块不起眼的黑色铁牌,铁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虎头。这是刚才那乞丐趁乱塞给他的。
虎头令。
他父亲镇北王麾下最精锐的亲兵部队虎贲营的信物。
楚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黑风岭……徐家……柳家……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等着看我笑话的老鼠们……”
“本世子的游戏,这才刚刚拉开序幕呢。”
窗外,月色如水,北凉城的夜,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