栊翠庵的门虚掩着,檐角的铜铃被风拂得轻响,倒比别处更添了几分静。黛玉立在阶下,素手攥着帕子,指尖几乎要嵌进丝绒里。
她原是算准了时辰来的。妙玉虽性情孤介,却独对她偶尔递去的诗稿肯多评几句。前日见宝玉对着那件雀金裘出神,鬓边添了好几茎白发,她夜里翻来覆去,竟想到要向妙玉讨个法子——如何能让一颗心不这般悬着,如何能让这剪不断的牵挂,少些剜心的疼。
正待抬手叩门,却见茗烟慌慌张张地从石子路上奔来,见了她,喉头哽咽着,半天才挤出一句:“林姑娘……不好了……晴雯姑娘她……没了!”
“没了”二字像淬了冰的针,首首扎进黛玉心口。她踉跄一步,扶住身旁的石榴树,指尖冰凉。“你说什么?”声音轻得像缕烟,却抖得不成样子。
“是跳了怡红院后头那口井……”茗烟的声音混着风声,碎成一片,“早上才被捞上来,穿的还是那件月白绫子小袄……”
心口猛地一缩,眼前竟真的浮起一片光来。那是去年冬夜,宝玉的雀金裘被烧了个洞,满府的绣娘都不敢接,唯有晴雯,病得脸发白,还披着件素色小袄,坐在暖阁里,一针一线地补。烛火映着她额角的细汗,也映着那金翠辉煌的裘面,她的指尖快得像穿花蝴蝶,嘴里还嗔着:“等我补好了,看他还敢不敢疯跑。”
那时她只站在帘外,看了片刻便回了潇湘馆,心里还暗笑晴雯的痴。可此刻,那补裘的身影与方才茗烟说的“月白绫子小袄”重叠在一起,竟让她喉间一阵发紧,眼眶猛地热了。
原来这世上的痴,从来都不分轻重。有人为一件衣裳熬尽心血,有人为一个人耗尽神魂,到末了,竟都是这般轻飘飘的结局。
风卷着石榴叶簌簌作响,栊翠庵的门依旧虚掩着,可黛玉再没力气去叩了。她望着怡红院的方向,只觉得那口井里的水,定是凉得彻骨,像极了此刻她心里的滋味。
恍惚间,黛玉仿佛看到晴雯那张倔强又灵动的脸,在冷冽的风中渐渐模糊。她的泪,终于决了堤,大滴大滴地滚落,洇湿了手中的帕子。
“林姑娘,您节哀。”茗烟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轻声劝慰。黛玉却像是没听见,只是喃喃道:“她那么鲜活的一个人……”
良久,她才缓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悲痛道:“我要去看看她。”
到了怡红院,那口井被围了起来,众人神色哀伤。黛玉脚步虚浮地走近,井中倒映着她憔悴的面容。她闭上眼,泪水再度滑落。
回到潇湘馆,她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铺开纸,提笔写道:“痴儿命薄,香消玉殒,那井中之水,可曾知她满心悲苦?”墨泪交融,晕染了素笺,一如她此刻破碎的心。从此,这世间又多了一份难以言说的哀伤。
妙玉站在原地,目送着黛玉渐行渐远,首至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妙玉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她喃喃自语道:“我着实有些同情黛玉了,她如此柔弱,却要面对如此多的苦难。我该如何帮助她呢?”
妙玉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可能的方法,但都被她一一否决。她深知,以黛玉的性格,恐怕不会轻易接受他人的帮助。而且,黛玉与贾家的关系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可能会给黛玉带来更多的麻烦。
突然间,妙玉想到了一个主意,她的眼睛一亮,自言自语道:“或许,可以从太太和琏二奶奶的下人着手。他们对贾家的内部情况最为了解,说不定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或办法。”
然而,就在妙玉思考着如何与太太和琏二奶奶的下人接触时,一旁的雪晴师太忽然开口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妙玉闻言,心中一震,她转头看向雪晴师太,只见师太一脸淡然,似乎早己看透了世间的一切。妙玉不禁感叹道:“师太说得极是,也许这就是黛玉的命吧。”
尽管如此,妙玉的心中仍然难以平静。她知道,即使命运无法改变,她也不能坐视不管。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黛玉,哪怕只是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