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天,纽约证交所的生态圈出现了一个怪谈。曾经那个业绩吊车尾,被主管骂得像孙子一样的交易员马克,像是被开了光。他不再追涨杀跌,不再盯着K线图唉声叹气。他每天雷打不动地做三件事:冥想、读《道德经》英译本、以及像个狂信徒一样,寻找那个叫朱的清洁工。
“先生!”
马克端着一杯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手冲咖啡,毕恭毕敬地递到正在拖地的朱由检面前。那姿态,比给公司大老板送报告还要虔诚三分。
朱由检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玩意儿,心里一阵抽痛。这玩意儿起码二十美金,够他吃西顿汉堡。他接过咖啡,当着马克的面,走到洗手池边,兑了半杯自来水进去。
马克看得眼皮首跳,但不敢问,更不敢说。他只能在心里疯狂脑补:大师这是在告诉我“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道理!高,实在是高!
朱由检喝了一口兑了水的咖啡,味道寡淡,但总比纯喝自来水强。他正琢磨着怎么把剩下十九块五的美金从这杯水里捞出来,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一条短信。
【嘿,中国佬,你的五万美金收到了。这次算你走运,下次别再让我们看见你。】
朱由检拿着手机的手停在半空。鲨鱼帮?钱收到了?朕的钱呢?朕的内帑里连老鼠都得含着泪走出去!
他刚抬起头,就看见马克站在不远处,一脸“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像只摇着尾巴等待主人抚摸的金毛寻回犬。
一切都串起来了。
朱由检没有问,只是慢条斯理地把手机放回口袋。他走到马克面前,用那块擦过无数污渍的抹布,轻轻拍了拍马克的肩膀。
“汝,有心了。”
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但听在马克耳朵里,却不亚于教皇的亲自赐福。他激动得满脸通红,腰弯得更低了。
【叮!检测到来自马克·科斯特的“忠诚”情绪,初步萌芽!】
【国运值+2000!】
【当前国运值:-99,983,199】
朱由检心里舒坦了。不错,这奴才有点眼力见,知道主动为君分忧。这五万美金,就当是给他未来“内阁首辅”职位预缴的保证金了。
麻烦既去,马克问得更勤了。
“先生,‘特斯拉’最近波动剧烈,您怎么看?”马克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像是在交流核弹密码。
朱由检正在费力地刮掉一块粘在地板上的口香糖,头也不抬。
“风起于青萍之末。”
马克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嘴里反复咀嚼着这句充满东方智慧的禅语。风?是政策风向?还是技术变革之风?青萍之末?是说现在这些波动都是小意思,真正的大风暴还在后头?他越想越觉得深奥,拿着小本本飞快地跑回工位,开始重新构建他的交易模型。
“先生,我女朋友觉得我不够浪漫……”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朱由检刚把一桶脏水倒进下水道,顺口回了一句。
马克再次醍醐灌顶,悟了!大师是说我对她太好了,付出太多,导致了关系的失衡!他立刻取消了晚上预订的米其林餐厅,决定带女朋友去吃更具烟火气的街头热狗,体验“大道至简”的浪漫。
这些在朱由检看来纯属敷衍的废话,在马克那里,全成了指导人生的至理名言。他自己疯狂解读,自己寻找印证,然后自己把自己说服。每一次“顿悟”,都为朱由检的国运账户稳定地贡献着几十到上百点的增长。
朱由检,从一个没人搭理的清洁工,正式晋升为马克的专属“幸运符”和行走的人生导师。
而这种诡异的组合,很快就在这片人均人精的丛林里,掀起了波澜。
“嘿,你看见没,马克又去找那个清洁工‘请安’了。”
“看到了,妈的邪门。这家伙上周做空‘辉瑞’,这周抄底‘英伟达’,两波操作骚得我头皮发麻,赚得盆满钵满。”
“我听说,他所有的操作,都是那个清洁工指点的。”
“放屁!一个扫地的懂什么期权期货?他连K线图都看不懂吧!”
“那怎么解释?难道真是东方的神秘力量?”
闲言碎语像病毒一样在交易大厅里扩散。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用一种混合着好奇、鄙夷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偷偷观察那个推着清洁车的东方人。
这一切,自然也落入了主管亨德森的眼中。
亨德森的办公室像个杂物间,文件堆得比他人还高。他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着马克又一次把一份精致的午餐恭敬地送到朱由检手里。他再低头看看自己电脑上显示的,马克本月的盈利报表,那串刺眼的绿色数字,让他眼里的贪婪几乎要凝成实质。
一个奇迹般翻盘的交易员。一个行为反常的清洁工。两者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那场“远星科技”的惊天逆转。
亨德森舔了舔自己肥厚的嘴唇,一个计划在他那塞满了胆固醇的脑子里成型。
他按下了内线电话。
“朱,来我办公室一下。”
朱由检刚把马克孝敬的烤鸡腿塞进嘴里,就听见了广播。他不动声色地咽下鸡肉,擦了擦手,推着车走向那间他从未踏足过的办公室。
刚一进门,一股劣质雪茄和汗味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朱!我的朋友!快请进!”亨德森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热情得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朱由检心中默念。
【察言观色】。
【亨德森:贪婪80%,算计15%,一丝急切5%】
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亨德森主管,您找我?”朱由检的语气平静无波。
“别这么见外嘛!”亨德森绕过桌子,想拍朱由检的肩膀,被朱由检一个巧妙的侧身躲了过去。“我就是关心一下员工。最近工作还习惯吗?那个……马克,他没给你添麻烦吧?”
“他是个不错的年轻人。”朱由检回答。
“是不错,最近运气特别好。”亨德森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话锋一转,“朱,我听说,你在‘远星科技’那件事上,给了他一点小小的‘建议’?”
他特意加重了“建议”这个词。
朱由检看着他,不说话。
亨德森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管你用的是什么方法,是上帝托梦还是塔罗牌占卜。我只要一个东西。”
他伸出一根的手指。
“一个名字,一个股票代码。就像你给马克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