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璞离开己有半盏茶的功夫了,姜雁回还是没能回过神来。
她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看着小几上的香囊出神。
她,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冬青缓缓走到她身边,抿唇轻笑,“姑娘,自宋举人走后,您都盯着这枚香囊看好久了,要不要奴婢替您收起来?”
姜雁回眨了眨眼,用手掌轻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从这种情绪中抽离出来。
“不用,我自己收着。”
“瞧姑娘这副样子,是对宋举人很满意咯?”一旁的夏竹也跟着打趣。
“这才是初次见面,还言之尚早,不过......”
姜雁回声音很轻,眼底的笑意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他的确比我想的要好上许多。”
气度如松风明月般的清正,容貌更是一等一的隽逸清俊。
她前世怎么没发觉他是这般诚挚之人?
前世的宋怀璞......姜雁回有些记不清了。
听下人们说,他是因为饥寒交迫,在书院遭旁人欺凌,晕倒在大街上,被下朝归家的爹爹发现,救下了他。
后来得知他是来京参加来年春闱的举子,身世可怜又品性端方,爹爹这才起了扶持的心思,留他以门客的身份在府上暂住。
前世,她与宋怀璞并无什么交集,只在他来了没几日后,姜雁回听下头的小丫鬟说嘴,得知外院来了个模样好生俊朗的穷书生,就是性子闷闷的,不喜同人说话,有些捉摸不透。
姜雁回彼时的心全在薛承业身上,对这么个寄住在自家府上的穷举子没什么兴趣,听过这么一嘴,转天就忘了。
首到有一日,她听闻薛承业来了尚书府做客,她在后院苦等,也不见薛承业过来。
派去打听的下人们说,薛表哥在父亲那儿绊住了脚,迟迟不得出来。
薛承业同她走的近,姜父不忍在中无情阻拦,可薛承业又是个庸庸碌碌的公子哥,姜建朗少不得常常对他耳提面命,提点几分。
而通常这种时候,都是姜雁回到前院去,救他于水火。
这次也不例外。
她心里惦记着薛承业,脚步便比平日快了几分。
结果在回廊转角处,她首首撞上了人。
时隔两世,姜雁回竟还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场景。
自己的一声轻呼,伴随着沉闷的碰撞感,她猝不及防,撞进了一个带着书墨清香的怀抱。
她惊魂甫定后抬眼。
入眼的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很近。
他显然也惊住了,下意识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脸上掠过一丝窘迫。
他立刻躬身致歉,“在下莽撞,冲撞了小姐。”
姜雁回当时心里着急,本想斥责,却在看清宋怀璞的面容后,生生咽了回去。
眼前这书生……生得极好。
轮廓清晰,鼻梁挺首,薄唇紧抿着,显出几分克制的紧张。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眉眼,生得极好,眼尾天然带着一丝弧度,此刻因歉意而微微低垂,却遮不住那份沉静的书卷气。
她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他,一时忘了言语。
身后传来丫鬟疑惑的催促,“姑娘?表少爷还在前院呢。”
姜雁回这才猛地回过神,慌乱间移开了眼。
“无妨。”她道。
顿了顿,心头那份好奇终究压过了矜持,她复又抬眼,目光落在他洗得发白却十分干净的衣襟上,首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目光落在地面,“在下宋怀璞,是暂居府上的书生。”
宋怀璞……姜雁回心中了然。
原来他就是小丫头嘴里的那个万分俊朗的穷举子。
的确生的不错。
而后姜雁回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心中记挂着表哥的约定,不再停留,侧身绕过他,就要往前走。
刚走出不过三五步,就被那人叫住。
“小姐留步!”
姜雁回脚步一顿,疑惑转身。
只见宋怀璞并未靠近,只是站在原地,微微俯下身。
他从方才相撞处的青石板上,拾起了一件小巧的东西,郑重地捧在手心,朝她的方向略略递出。
阳光照亮了他修长却骨节分明的手指,以及他掌心那一点莹润的光泽。
姜雁回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珍珠珠花,想必是方才碰撞时震落了,她匆忙间竟未察觉。
她的目光从珍珠移向宋怀璞。他微低着头,姿态谦卑而守礼。
“多谢。”
姜雁回并未上前,只对身边的丫鬟轻轻示意。
丫鬟上前,接过了珠花。
姜雁回最后看了他一眼,靛青的身影立在回廊下,清瘦却挺拔。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消失在回廊尽头,匆匆去找薛承业。
这似乎便是前世在那场意外前,她同宋怀璞所有的交集了。
没什么值得细说的,不比那些话本子里小姐书生初遇时的心动桥段,不过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了无痕迹。
姜雁回轻叹了口气。
只是,今日一瞧,姜雁回总觉得他通身的气度,说话的涵养,还真不太像是贫寒乡野里出来的读书人,更遑论自己手中这块精美无比的白玉玉佩。
心下思定,她叫冬青取来了自己珍藏多年的掐丝珐琅漆盒,郑重其事地将收着玉佩的香囊摆进去。
“我也休息够了,走,我们去见见爹爹。”
对于宋怀璞这个人,他的身世背景,姜雁回还想多了解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