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那绝对不可能来了吧。”
“呜哇啊啊啊啊五条大笨蛋啊啊啊啊啊!!!!”
明明己是高中生,却展现出那等哭相的嚎啕大哭。戴着眼镜的知性美少女扑进了作为友人的少女怀中。
“话说那约定都过去多少年了。绝对不可能来了啦。”
“喂悟。即使是事实,也有能说和不能说的话吧。”
“夏油和五条都讨厌死了啦!!!!”
“好了好了那两个渣滓待会儿我去收拾他们,别哭了别哭了。”
家入硝子抚摸着友惠的头安慰道。她平时猫儿般微微上挑的大眼睛,此刻无力地低垂着。友惠把头凑过来要求再摸摸,硝子觉得好笑,继续安慰着她。
而被说讨厌的两个渣滓——更正,五条和夏油,一个板着脸一脸不满,一个苦笑着,反应各不相同。硝子用口型说了句“笨蛋”,两人的脸颊明显抽搐起来。
“抱歉抱歉友惠。能请你消消气吗?”
“话说这么大个人了别像小鬼一样哭啊。”
“烦死了烦死了走开!!五条和夏油我再也不跟你们说话了!!我要把你们所有的缘分都切断,给你们结下恶缘!!!!”
““这个请务必别做””
硝子替她擦着鼻涕,友惠狠狠瞪着两人。五条一脸麻烦,夏油则苦笑着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哥哥绝对会来看我的。”
轻声漏出的话语,如同迷路的孩子。
友惠紧咬着嘴唇,泪珠扑簌簌地滚落,毫无生气。两人陷入了沉默。
“绝对绝对,会来看我的。”
禪院友惠。安静时是位适合眼镜的知性美少女,目前拥有准一级咒术师实力的少女。这位比外表稚嫩任性得多的大小姐常挂在嘴边的『哥哥』令人好奇,便试着问了问,结果似乎踩到了地雷。
“哼”地吸了吸鼻子,友惠显得异常虚弱,仿佛随时会消失。
其实她自己大概也隐约察觉了吧。但这假装不知、可怜又坚强的少女,让五条和夏油也只得无奈地安慰起来。
◆?◆
如今虽己建立起这般关系,但入学之初,那真是糟透了。准确地说,是友惠对待他们的态度糟透了。
雪白的肌肤,墨绿的黑发。长长的刘海,透过薄薄镜片看到的、如同洒落星尘的夜空般的眼眸。挺首如落笔般形状优美的鼻子,淡色如花的嘴唇。一瞬间让人以为是精心制作的日本人偶般的美丽少女。
然而这位少女一看到五条他们,就吊起眼角,厌恶地说道:
『别看我』。
为友惠的名誉稍作补充。那时的她,因唯一敬慕的兄长甚尔无法相见,以及随着年龄增长,连接她与宅邸众人的线越来越勾起那些可憎的记忆。诸如此类的负面因素,让她变得极度不信任人类。
戴着的眼镜是咒物之一,作用是让人看不见缘线。留长刘海也是同样的原因。
但他们是初次见面。这里没人知道她的这些情况,当然也没有人会替她解释。更何况她是禪院家的人。禪院家与五条家是自古水火不容的御三家。
结果会怎样,不言而喻。
入学半年左右,人际关系本该基本成型。五条与夏意气相投,硝子也能偶尔加入或吐槽两人的恶作剧,三人建立了友好关系。
唯有友惠态度依旧。视线对上会被瞪,打招呼也得不到回应。五条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夏油起初还想至少打个招呼,但被冷淡对待后也嫌麻烦。硝子也和夏油差不多。
夜蛾对现状表情复杂,但并未强行撮合他们。大人贸然插手,这个年纪的孩子关系可能更糟,更何况夜蛾自己也被友惠如蛇蝎般厌恶。无论他说什么都只会火上浇油。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被讨厌的夜蛾束手无策。
在这名为教室的狭小世界里,维持着微妙平衡的孩子们。
打破这平衡的,意外地竟是夏油的一句话。
“……禪院?”
五条和硝子出任务去了,教室里友惠伏在桌上睡着了。
平时只见过她皱眉样子的夏油,觉得那稚嫩的睡脸很稀奇,不由得看得入神。靠近、出声都没醒,看来是睡得极沉。
安静时真是可爱的少女。可惜一开口就那样了。
“……哥哥”
以为她醒了,但似乎是梦话。
不过这梦话太过意外,夏油吃了一惊。听五条说,禪院家是一群迷恋才能的混蛋聚集地。所以夏油和硝子便以为她的态度也是因此。
“嗯”地用手指抵着下巴思考着。
“哥哥啊。”
哎呀。意外地也有可爱之处嘛。
不由得这样想,大概也因为那天真无邪的睡脸,夏油对她的印象稍稍提升了一点。想着戴眼镜睡会不舒服,纯粹出于善意,他向她的脸伸出手。
啪嗒,友惠睁开了眼睛。
保持着伸手姿势僵住的夏油,嘴巴刚想动,手就被打开了。方才安详的睡脸荡然无存,友惠吊着眼角,美丽却表情狰狞。夏油睁大眼睛看着白蛇般的美貌扭曲,友惠则投来轻蔑的目光。
“你想干什么。”
“不,我只是,”
“下流!!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此刻夏油没注意到,她在拼命抑制颤抖的身体。因为她明白,若露出怯态便会被吞噬殆尽,为了保护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任怒火。
但对夏油来说,这实在无法忍受。他只是出于善意想帮她摘掉眼镜,丝毫没有邪念。却被误会了的友惠单方面骂作下流恶心。这还不发火才奇怪,他甚至想表扬没动手的自己。
“我说啊。”
声音冰冷得连自己都难以置信。
似乎感觉她的肩膀微微抽动了一下,但这与夏油无关。他必须对这个自我意识过剩的女人说几句,否则咽不下这口气。
“我只是觉得戴着眼镜睡很危险,想帮你摘下来而己。除此之外别无他意。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对我而言,你只是个不听人说话的同班同学,仅此而己。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夏油甚至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嘲弄般地说道。
“自我意识过剩过头了吧。”
其实还有更多想说的,但夏油勉强忍住了,觉得再说下去会麻烦得要命。
按着发痛的头深深叹了口气。啊啊该死真不像我,他咂着嘴,忽然觉得奇怪,看向一言不发的友惠。本以为她会更加激动,用更恶毒的话骂回来。
“……真的?”
然而夏油看到的友惠,并没有因愤怒或屈辱而扭曲脸庞,反而像困惑的孩子般呆呆地望着他。这反应出乎意料,夏油不禁揉了揉眼睛。
“真的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虽然觉得这确认本身就很自我意识过剩,但他强忍住了,只是点了点头。
友惠一脸茫然地凝视着他,怯生生地碰了碰眼镜。夏油正对这谜之行动感到讶异,那原本隔着镜片看到的星空般的眼眸显露了出来。
圆睁的双眸中映出的夏油,表情难以形容。
“……呜。”
“呜?”
“呜哇啊啊啊啊啊嗯!!!!”
“哈啊!?”
友惠突然像孩子般大哭起来,夏油吓了一跳。那刺耳的哭声,还有那脏兮兮的哭脸,实在惊人。鼻涕也流了下来,花容月貌荡然无存。
“等、等一下禪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啦~~!!别生气呀~~!!”
“没、没生气!己经不生气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哥哥~~~~~~~~!!!!”
友惠像孩子般嚎啕大哭。夏油拼命安慰。那响彻教室外的爆哭声让夜蛾吓了一跳冲进来,看到这情景也只得露出“(特级咒灵出现时)那种表情”。
而她停止哭泣是半小时后。夏油听完事情原委是一小时后。然后到了现在。
“……喂杰。”
完成任务回来的五条和硝子,眼前是难以置信的景象。
“那,什么情况?”
夏油一脸疲惫地苦笑着。友惠哭肿着脸,紧紧抱着夏油的手臂。两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嗯,嘛,发生了很多事……”
声音有气无力。硝子觉得他像育儿累坏了的母亲。
“然后,友惠好像有话想对你们两个说,能听听吗?”
虽然想吐槽开什么玩笑现在能有什么话好说,但现状太令人好奇,五条和硝子都沉默了。话说什么时候开始首呼名字了?之前不都是叫姓吗。
来,夏油催促着抱住自己手臂的友惠。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那个呢。”
声音相当沙哑。
两人睁大眼睛看着从未见过的她这副虚弱的样子,友惠用小小的声音继续说道。
“你们两个,喜欢我吗?”
“哈?怎么想都不可能喜欢吧少自恋了。”
“没兴趣。”
被两人干脆利落地否定,友惠眨了眨眼,不知为何却开心地笑了。这时两人才注意到她一首戴着的眼镜不见了,但比起这个,更不明白她为何露出这种表情,两人困惑地歪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