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我躺在医务室的床上。
不对,为什么啊。
夏油试图起身,一阵剧烈的肌肉酸痛猛地袭来。“呃啊!”他发出怪异的叫声,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强忍剧痛。
不对劲。明明自己终于和意中人两情相悦,正沉浸在足以祈愿世界永久和平、和猴子们手拉手跳集体舞的幸福之中才对。为什么现在会在医务室的床上痛苦挣扎呢。
该不会说是梦结局吧???
等等冷静点不可能有这种事。那么真实的梦怎么可能受得了。还不如说是内心生病的自己为逃避现实而制造的妄想更有说服力。虽然那也够讨厌的。
“哦,醒了吗?”
“……硝子?”
看到拉开隔开床铺的白色帘子走进来的朋友,夏油睁圆了眼睛。
不过他立刻想到,对方应该己经用反转术式治疗过自己了,便先道了谢。
“真要感谢我啊,认真的。伤得比出任务时还重被抬回来,笑死人了。正常的话最快也得半年才能痊愈吧?”
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没说出口,但似乎都写在脸上了。
硝子露出一副有点无语的表情,嘀咕着说起来头也撞到了呢,然后嘴角一咧笑了。
“提示,哥哥大人。”
硝子那根本不是提示是答案吧。
原来如此,全都明白了。
于是他想起来了。自己最后的记忆,不是与友惠的甜蜜拥抱,而是一张仿佛剥离了所有感情的男人脸庞。堪比精神创伤。
但能确信和友惠之间发生的事并非梦境,夏油打心底松了口气,把头靠回枕头上。结果背部因反作用力微微弹起,又抽痛起来,让他发出“好痛”的蠢叫声。硝子为此噗嗤笑了。
话说,自己该不会睡了整整一天吧?突然冒出这个疑问,就在夏油想问硝子的瞬间——
“砰!!!”一声巨响,门被打开了。不,准确说是被弄坏了。
站在门口的人物不出夏油所料,他不由得睁大眼睛笑喷出来。
“夏油(杰)——————!!!”
“痛痛痛痛痛痛痛!”
一个闭嘴堪称国宝的男人,和一个闭嘴堪称绝世美少女的两人,脸皱成一团扑向夏油。夏油觉得内脏都要被挤出来了。好痛。
不出几分钟,夏油的衣服肯定会被他们的眼泪、鼻涕以及其他各种液体弄得湿透吧。是该洗还是该扔,真让人犹豫。
“太好了,醒过来太好了啊!”
“你、你、你!真的整整两天都没睁眼啊!”
“诶?我睡了整整两天吗?”
这倒是让他真心感到惊讶。
说起来,最近发生了各种事,确实没怎么好好睡过觉。
看着在耳边哇哇大哭的友惠,和眼睛通红抽着鼻子的五条。
想到肯定让他们担心坏了,夏油打心底感到抱歉。
嘛,虽然原因在于未来的大舅哥,但确实给友惠和五条都留下了奇怪的心理阴影。
谁能想到好不容易两情相悦的对象,会被自己最喜欢的哥哥揍个半死呢。谁又能想到送出去的好友会带着比任务还重的伤回来呢。信息量过大导致两人陷入恐慌的身影清晰地浮现在脑海。而且硝子的腹肌肯定己经漂亮地分块了吧。她现在肩膀都还在抖呢。
虽说有被治好的恩情在,不好说什么,但还是希望她能稍微学学这两人。不过反过来想,如果立场互换,夏油觉得自己大概也会变成这样,所以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但是,被重要的恋人和朋友如此担心,是真心感到高兴。比起歉疚,那种痒痒的喜悦感占了上风,夏油终究还是笑了。
“为、为什、么、笑、啊、你!”
“我、我、我们、真的、担心死了、好不好!”
“抱歉抱歉,啊,等等真的对不起啦,稍、痛痛痛痛痛痛痛!!”
……
“顺带一提,要不要听听夏油醒来前这两人像忠犬八公一样的样子?”
“详细说说。”
“硝子!!!!”
据说还有视频,夏油要了过来。
……
被任性大小姐折腾的人们的故事
万里无云的晴空下,太阳闪耀着光芒。
午后轻抚脸颊的风也令人心旷神怡。
正是期盼己久的绝佳露营日。
比普通孩子更显老成的惠,被咯咯笑着的姐姐和年轻的姑姑牵着手。看来是被有些强硬地邀请去看河里的鱼了。虽然表情有点困扰,但惠的眼中也闪烁着些许好奇的光芒,看起来比平时更符合他的年龄。
“快看惠!是小鱼!”
“好可爱呢!”
“好小。”
“抓来能吃吗?”
“那就叫哥哥来吧!”
“这玩意儿有肉可吃吗?”
孩子们在一边愉快地聊着天,而甚尔则在一旁勤快地忙着准备烧烤。
他默默地准备着,终于万事俱备,只等采购组的人回来。这时,抱着满满当当东西的夏油回来了。
“家入呢?”
“硝子去接悟了。”
“小家伙在忙活你小子倒挺闲啊?”
“这点我有好好协调所以请放心吧大舅哥。”
“别那么叫我。”
夏油用同样可疑的笑容化解了普通人看到大概会晕过去的甚尔的瞪视,把东西递了过去。
明明天气如此温和,唯独两人周围却仿佛要降霜般寒冷。
无言地互相瞪视片刻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要是再爆发冷战,这次恐怕会被禁止接触友惠一年之久。唯独这点希望千万别发生。
虽然之前甚尔把夏油揍了个半死,但之后又发展成了物理伤害严重的激烈打斗。原因是甚尔看到用反转术式恢复的夏油,咂嘴说了句“意外地挺精神嘛”,夏油不服输地回敬了句“托您的福,大舅哥”。于是演变成了见面就开打的混战。校舍毁了一半。甚尔被扣了三个月工资,夏油则被夜蛾勒令写十篇检讨和进行教育指导。而且两人因惹哭友惠,被硝子等人罚了一个月禁止接触令。这次两人是真蔫了。因为协助者里包括五条、七海、灰原、伊知地、惠、津美纪甚至夜蛾。结果他们整整一个月别说见到她,连声音都听不到。
大个子男人日渐萎靡的身影,看着都让人心酸。(情报提供者 F.M)
最强组合的另一半言行日渐危险。具体来说就是“那是猴子,这也是猴子,你也是猴子”之类的发言变多了。(情报提供者 G.S)
终于等到一个月后。看到容光焕发笑着出现的友惠,两人哭了。无声地嚎啕大哭。硝子一边爆笑一边录像发给了歌姬。甚至冥冥也花钱买了一份。赚了笔不错的零花钱。
正因有这样的前科,夏油和甚尔才勉力避免彼此双手染血。
“……开始准备吧。”
“……就这么办吧。”
几乎同时叹了口气,夏油和甚尔背过身去。
为了任务结束应该快到的五条,他们开始提前准备,把买来的食材从袋子里拿出来。
“喂。”
“嗯?”
听到随意的招呼,夏油一边继续手里的活一边应声。
“别死了。”
夏油回过头。
甚尔依然背对着这边。他正把炭放进炉子里,架上烤架。
“要死也死在那家伙后面。”
噼啪,炭燃烧的声音响起。
“敢死在她前面试试。这次一定宰了你。”
夏油心想你都己经死过一次了还怎么杀,但事关友惠,这男人异常执着。他模糊地想,大概真会想尽办法被杀掉吧。夏油拿起了串签。
“也请您千万别死啊。”
因为友惠会哭。
甚尔没有回应。
好了,随便串点肉吧,夏油伸手去拿保鲜盒。
“哥哥!!”
友惠扑到了甚尔背上。
他当然不至于被她的突击撞得摇晃,但因为正在摆弄火,甚尔觉得危险,便用手指轻戳了下友惠的额头。友惠发出“呀!”的快乐尖叫,甚尔无奈地叹了口气问怎么了。
“惠和津美纪说晚上想看星星,我想帮他们架望远镜!”
“默认是我来准备吗?”
甚尔一脸麻烦地皱起眉,但终究还是敷衍地说着“好了好了”,随意揉了揉友惠的头,朝惠他们那边走去。
友惠看着他的背影,窃笑着,然后看向夏油。
透过薄薄的镜片,能看到她那双线条锐利的眼眸像猫一样眯了起来。
“和哥哥在说什么呀?”
被这么一问,夏油一时语塞。
看着歪着小脑袋的友惠,他微微一笑,开口道:
“没什么啦。”
听到这回答,友惠眨了下眼,鼓起了脸颊。
夏油眯起眼睛,看着她这意料之中的闹别扭反应。但不知为何,她立刻眼角下垂笑了起来。
这表情变化出乎意料,这次轮到夏油眨眼了,友惠则恶作剧般地嘴角。
“没什么啦。”
……被摆了一道。
夏油苦笑着把手放在额头上,友惠的笑容更深了。
夜空中闪耀的星辰仿佛增添了光芒,温软地融化开来。
“夏油,蹲下。”
她抬眼向上望来,可爱地请求道。
这是友惠最近发现夏油对此没辙,频繁使用的请求方式。虽然心知肚明,但面对这让人喉头一紧的姿态,夏油还是老实地弯下了腰。
“怎么——”
甜香掠过鼻尖。
低垂的长睫毛微微颤抖着。
像小鸟啄食般触碰到嘴唇的,那触感比夏油想象的更加柔软、温暖、甜蜜。
“哈?”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看到这反应,脸颊微染红晕的友惠,妖艳却又惹人怜爱地笑了。
“不许移开视线哦。”
说完,只留下余香,友惠便小跑着朝甚尔他们那边去了。
夏油的思考回路完全跟不上,只能茫然地目送着她,首到被从后面拍了下肩膀才终于回过神来。
回头一看,是结束任务的五条和去接他的硝子。
啊,比预想的要快呢,夏油打着招呼,五条一脸奇怪,硝子则笑了。
“杰,你怎么了?”
“诶?”
“脸好红啊?”
是不是发烧了?五条接着问。夏油不由得捂住脸蹲了下去。
头顶传来五条焦急的声音。硝子肯定在拍照吧。但此刻的夏油觉得这些都无所谓了,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处理这张发烫的脸。
他手足无措地忍受着身体的燥热,从指缝间寻找友惠。
不知为何,目光和在甚尔旁边、正和惠他们愉快聊天的友惠对上了。
浑然不知夏油心情的友惠,吐出舌头笑了。
面对那纯真无垢又蛊惑人心的笑容,这次夏油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