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贴着潮湿的石壁慢慢首起腰,阿杰的脚步声早没了踪影,可后颈的汗毛还竖着。
老皮从肩头滑下来,蹲在我脚边,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中央那个泛着幽蓝光的金属容器——刚才阿杰撞翻的金属罐还在淌血,甜腥的气味裹着灵气钻进鼻腔,我突然想起上个月在食堂喝的汤,也是这种味道。
“嗡——”
指尖刚碰到墙上的符文,掌心就像被小蚂蚁啃了一口。
那些歪歪扭扭的刻痕里渗着凉气,和石台子上的菱形阵眼一个感觉。
我顺着符文摸过去,整面墙的纹路竟连成了一条盘起来的蛇,蛇头正好对着金属容器。
容器表面凝结着水珠,顺着刻着“洗髓舱08”的铜牌往下淌,滴在地上的血水里,“滴答”声像心跳。
“他们说的古阵是真的……”阿杰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炸响。
我猛地缩手,指甲在石壁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洗髓舱?
上个月护工老秦说过,院长新引进了德国进口的高压氧舱,可这玩意儿哪像氧舱?
舱门边缘卡着半截泛黄的纸,我踮脚扯下来,上面是毛笔写的“聚灵阵眼,血祭为引”,墨迹晕开,像团凝固的血。
“咔嗒——”
头顶的管道突然响了一声。
我瞬间蹲下身子,老皮“吱”地钻进我裤管,尾巴尖儿扫得我小腿发痒。
侧门方向传来鞋底蹭地的动静,一下,两下,像有人故意放轻了脚步。
我猫腰冲进墙角的废弃柜子,木头门板裂开条缝,刚好能看见门口。
进来的是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左胸工牌写着“实验员王浩”。
他手里攥着平板电脑,屏幕光映得脸发青,手指在屏幕上划得飞快,指甲盖都泛白了。
“23:47,B区监控故障……”他念叨着,突然抬头看了眼天花板的摄像头,喉结动了动,“李姐说今天必须清空08号的数据……”
我盯着他的手。
他走到洗髓舱前,指尖在舱体上按了三下,最底下那块砖“咔”地松了。
他迅速摸出张折成小方块的纸条,塞进砖缝,又用指甲在砖上划了道细痕——和我藏铜线的手法一模一样。
“如果你看到这个……”他压低声音,喉咙发颤,“别信他们说的洗髓能治疯病。那是聚灵阵在抽你的生气,07号昨天没了,我听见他在舱里喊‘有老鼠啃我骨头’……”
我的心“咯噔”一沉。
老皮在裤管里动了动,爪子隔着布料戳我大腿——上个月303病房的07号,我亲眼见他被推进这个舱,出来时眼睛红得像兔子,后来护工说他“转院”了,原来根本是……
“浩子!”走廊突然响起李娜的尖嗓子,“监控修好了没?院长要查08号的实时数据!”
王浩猛地抖了下,平板电脑“啪”地摔在地上。
他弯腰捡的时候,我看见他后颈有片青紫色的斑,像被什么啃过。
他把砖按紧,转身前突然扫向我藏的柜子——西目相对的瞬间,我差点咬到舌头。
他瞳孔缩成针尖,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快跑”,可李娜的脚步声己经到门口了。
“来了来了!”他抓起平板往外跑,白大褂下摆扫过地上的血水,拖出条红印子。
门“砰”地关上,我数到第十声心跳才敢挪步。
老皮从裤管里钻出来,顺着我的手臂爬到肩头,用脑袋顶我下巴——它在催我。
砖缝里的纸条摸起来糙糙的,是医院发的处方笺。
我背对着摄像头展开,泛黄的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地图,地下三层的结构比我记的多了三条暗道,最底下用红笔圈了个叉,写着“通风管道→野人山”。
我的手指在“野人山”三个字上顿住——老皮总说那山后头有“老祖宗的洞”,难道……
“滴——”
裤兜里的铜线突然发烫。
我赶紧把纸条塞进内衣口袋,铜线贴着皮肤灼得生疼。
抬头看监控,原本黑着的摄像头闪了下红光——李娜的声音从天花板的喇叭里炸出来,“08号床患者陈丰,立即返回病房。重复,立即返回病房。”
老皮“唧唧”叫着抓我耳朵。
我摸到后背全是汗,纸条隔着内衣蹭得胸口发痒。
通风管道的位置在洗髓舱正上方,王浩画的路线要经过垃圾处理间,那里每天凌晨两点会停半小时电——老秦说的。
“走。”我对着老皮耳语,它爪子搭在我手背,温度比平时凉。
铜线还在发烫,像在提醒我什么。
我摸了摸内衣里的照片,妹妹的笑脸被体温焐得软软的,“等我带你们出去。”
监控红光又闪了闪,李娜的声音里多了笑:“小丰啊,跑丢了可别怪姐姐没提醒你——”
我转身往管道口走,老皮己经当先窜了出去。
月光从管道缝里漏进来,照得纸条边缘泛着白。
我把它又往里塞了塞,心跳声盖过了李娜的话。
野人山的风从管道口灌进来,带着松针的香,混着血味,像把刀尖子顶在后腰。
该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