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所说的"安全地方"原来是一所小学的地下室。入口被巧妙地隐藏在坍塌的墙壁后面,里面空间不大,但干燥整洁。角落里堆放着毛毯、罐头和一个简易炉子。
"你住在这里?"海风环顾西周问道。
"最近两周是。"星火点燃一盏小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她疲惫的脸庞,"之前在东边的地铁站,但那里进水了。
她拿出一个急救箱,示意海风坐下。"脱掉上衣,我看看你的伤。
海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左臂有一道深深的抓痕,可能是混战时被狼爪划伤的。伤口边缘己经有些发红。
"可能会感染,"星火检查后说,"那些变异生物的爪子上什么都有。"她从急救箱里拿出一小瓶液体,"这会很疼。"
没等海风准备好,她就把液体倒在伤口上。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叫出声。星火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动作轻柔了一些,熟练地包扎好伤口。
"轮到你了,"海风拿出自己的急救包,"我看到那只狼咬到了你的肩膀。"
星火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我自己能处理。"
"后背的伤你自己够不着。"海风平静地说,"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帮忙。"
长时间的沉默后,星火慢慢转过身,脱下夹克和里面的T恤。海风屏住呼吸——女孩瘦削的后背上布满了各种伤疤,最新的是一处正在渗血的咬痕,周围己经泛起不祥的紫色。
"这比看起来严重,"他小心地说,"可能需要缝合。"
"那就缝。"星火的声音很平静,但海风注意到她的手指紧紧抓住毛毯边缘。
清理伤口时,海风尽量动作轻柔,但每次触碰星火都会轻微颤抖。缝合过程中,她始终一言不发,只有急促的呼吸声透露着疼痛。
"好了,"海风最后贴上敷料,"但我们需要真正的抗生素。我找到的那些可能对付不了这种感染。"
星火重新穿好衣服,突然问道:"你为什么相信我?"
"什么?"
"你甚至不认识我,就把后背暴露给我。"星火转过身,首视他的眼睛,"在这个世界,这要么非常勇敢,要么非常愚蠢。"
海风思考了一下,决定诚实回答:"因为当我看到那些狼攻击你时,你本可以逃跑,却选择留下来帮我。在这个世界,这种行为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说明一个人。"
星火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轻轻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答案。她拿出一个小锅,开始煮水。"我们有晚餐,如果你不介意吃老鼠的话。"
"实际上,我宁愿吃老鼠也不愿意再吃军用口粮了。"海风半开玩笑地说。
星火嘴角微微上扬,算是微笑。她拿出两只处理好的小动物,熟练地剥皮去骨,加入一些干野菜煮成汤。味道比海风预期的好得多。
吃饭时,星火突然问:"你从哪来?核爆时你在哪?"
"军方掩体,城西的。"海风回答,"我是工程师,负责维护掩体的电力系统。本来应该在地下待六个月,但休眠舱提前唤醒了。你呢?"
星火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我和爸爸在郊区有个地下室实验室。他...预见到了战争,提前做了准备。"她搅动着汤,没有继续说下去。
海风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不愿触碰的记忆,尤其是在这个世界。"你爸爸...?"
"死了。"星火简短地说,"三个月前,出去找补给时遇到了掠夺者。"
"我很抱歉。"
星火耸耸肩,但海风能看出这个动作背后的痛苦。"你呢?有家人吗?"
"没有。"这次轮到海风简短回答了,"父母早就不在了,没有兄弟姐妹。"他顿了顿,"有个女朋友,但战争开始前就分手了。"
两人陷入沉默,各自沉浸在回忆中。外面的风声听起来像遥远的哭泣。
"我们应该轮流守夜,"星火最终打破沉默,"那些狼可能有同伴。"
海风点点头,注意到星火己经重新变得警惕和封闭,仿佛刚才短暂的交流从未发生过。他理解这种自我保护的需要,在这个世界,信任是奢侈品,而失去则太过容易。
"你睡吧,我先守。"他说。
星火没有推辞,裹着毛毯蜷缩在角落,但海风注意到她将铁管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几分钟后,她的呼吸变得平稳,但海风知道她睡得并不沉——任何声响都会立刻惊醒她。
他拿出那本捡到的日记,借着油灯的微光阅读。林小雨的文字让他想起世界曾经的样子:平凡、琐碎,充满小小的烦恼和快乐。那种生活如今显得如此奢侈。
"你在看什么?"星火突然问道,吓了海风一跳——他以为她睡着了。
"一本日记,核爆前某个女孩写的。"海风回答,"想听吗?"
令他惊讶的是,星火点了点头。海风翻到一页,轻声读道:
"6月1日,儿童节。今天学校组织我们去公园野餐。小明偷偷往我头发上插了朵蒲公英,我假装生气,但其实很开心。天空蓝得不像话,妈妈说我长大后可以去学气象学,研究为什么天空是蓝色的..."
星火静静地听着,眼中的戒备渐渐融化。当海风读完这一页时,他惊讶地发现女孩眼角有泪光闪烁。
"继续,"她轻声说,"再读一页。"
于是海风继续读下去,在这个核冬夜的地下室里,一个死去女孩的日常回忆成了最珍贵的宝藏。不知何时,星火真的睡着了,这次她的表情放松了些,手中仍然紧握铁管,但至少眉头不再紧锁。
海风合上日记,看着油灯跳动的火焰。他突然意识到,这是核爆后他第一次感到不那么孤独。外面世界可能己经毁灭,但在这小小的地下室里,人性的一小部分仍然顽强地存活着,像星火的名字一样——微小,但拒绝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