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暴雨像天公打翻了洗蛊缸,墨绿色的汁液泼得十万大山晕头转向。参天古木的枝叶被砸得噼啪乱颤,楚萤却赤脚蹲在榕树杈上晃悠,脚踝银铃吵得满树乌鸦骂骂咧咧。
“吵啥呀!”她揪住一只抗议最凶的乌鸦尾巴,“再嚷嚷把你们炖‘乌云盖雪’汤!”
乌鸦扑棱着翅膀逃窜,抖落的雨水浇了她满身。楚萤抹了把脸,辫梢盘着的小青蛇“吱溜”滑到她鼻尖,嘶嘶吐信抗议。
“青宝乖,等婆婆喝完药,咱去捉彩虹蚯蚓加餐!”她指尖弹了弹蛇脑袋,青蛇委屈巴巴地蜷成翡翠镯子。
楚萤翻身跃下树杈,藤蔓勾住她腰间紫纱裙,“刺啦”撕开道口子。“哎哟喂!”她拎起破纱叹气,“这月第三件了!赔钱!”
林间毒虫们闻言瑟瑟发抖——
蜈蚣精火速扛来蛛丝补洞,蝎子王谄媚地举起尾针当绣花针,蟾蜍掌柜则噗噗吐出七彩毒沫染布料。
“停停停!”楚萤捏住鼻子,“上次用你的沫子染裙,走路一路冒毒泡!婆婆以为我放连环屁!”
蟾蜍羞愧钻地,她跺脚震出条蚯蚓当赔罪礼。青蛇闪电般叼住蚯蚓,尾巴尖得意地比了个“V”。
竹屋内药气混着血腥味弥漫。枯槁老人蜷在草席上,每声咳嗽都震得墙上兽骨风铃叮当乱响。
“萤丫头…”婆婆攥住她手腕,枯爪似老树根,“出山去…北边战场…找心口烙焰形疤的人……”
“焰形疤?”楚萤突然戳婆婆心口,“烤糊的炊饼那种?焦黄带黑边儿的?”
“噗——”老人最后的气笑混着血沫喷上窗纸,溅出三朵歪扭的血梅花。
楚萤歪头研究血点:“婆婆画技退步了啊,上次毒蟾蜍都比这圆……”
婆婆翻了个惊天大白眼,骨哨狠狠拍进她掌心:“那是…南疆王族的火焰徽!你个…吃货!”
话音未落,老人头一歪没了气息。楚萤眨巴眼:“说好的临终传功呢?话本里都灌顶三甲子内力呀!”
静默三息,她突然跳脚:“完蛋!忘记问烙饼汉子叫啥了!”
三日后新坟前,毒虫仪仗队肃穆列阵。
蚂蚁兵团扛米粒大小的楠木棺,蟋蟀乐手触角拉蛛丝二胡,蝴蝶祭司挥翅洒磷粉当纸钱。楚萤蹲在坟头啃菌子饼:“哭大声点!谁眼泪流得多,今晚多分条蚯蚓!”
青蛇突然窜上墓碑,尾巴卷着朵毒蘑菇献祭。楚萤戳它脑袋:“败家子!这‘见手青’值半筐鸡蛋呢!”
旋风卷起落叶扑她满脸,坟头土簌簌滑落。楚萤突然蹦起来:“知道啦婆婆!这就找烙饼去!”
她踹飞脚边哭太响的蝎子:“收队收队!北边有汉子等咱开饭呢!”
蛊虫们瞬间收泪整装——
蜈蚣精缠成腰带加固纱裙,蝎子王尾钩别住碎发,蟾蜍掌柜鼓腮当钱袋。青蛇钻进她衣领盘成项圈,楚萤把骨哨往红绳上一挂,赤脚踏上界碑。
暴雨初歇的北麓,焦土战场尸骸遍野。楚萤突然抽鼻子:“咦?谁家炊饼烤糊了?”
青蛇翻白眼吐出信子:“嘶!”(那是尸臭啊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