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派来的黑色轿车停在村口,引来一群看热闹的村民。林小满站在自家院门前,反复检查背包里的物品:针具、几包特殊药材、小葫芦,还有苏雨柔送他的智能手机。
"领子翻好了。"林母替他整理衣领,眼中满是骄傲与担忧,"到了县城,凡事多留个心眼。"
"知道了,娘。"林小满点点头,努力掩饰自己的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去县城,更是第一次以"医师"身份参加正式活动。
苏雨柔从屋里走出来,今天她穿了件浅蓝色衬衫和米色长裤,头发整齐地扎成马尾,比平时多了几分正式感。
"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林大哥的。"她微笑着对林母说。
林母拍拍苏雨柔的手:"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自从上次一起对抗疫情,林母对这位城里姑娘的态度明显亲近了许多。林小满看在眼里,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温暖。
村口,司机己经等得不耐烦了,不停地按喇叭。林小满和苏雨柔匆匆告别林母,上了车。
车窗外的景色从熟悉的田野逐渐变成陌生的街道,林小满的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偷偷瞥了眼身旁的苏雨柔,发现她正专注地在平板电脑上查阅资料,侧脸在晨光中格外清晰。
"紧张?"苏雨柔突然转头,捕捉到他的目光。
林小满老实点头:"怕给村里丢脸。"
"不会的。"苏雨柔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你的医术比很多科班出身的医生都强。只是..."她犹豫了一下,"县医院的规矩多,你尽量按他们的流程来。"
林小满握了握胸前的小葫芦,默默记下这个建议。
县医院比林小满想象的还要宏伟。十二层的主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门口人来人往,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行色匆匆。林小满仰头望着这座"现代医殿",突然感到一阵自卑——自己那点草药知识,在这里算什么?
"林小满!"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陈明带着几个医生迎了上来,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欢迎我们的'乡村神医'!"
"陈院长好。"林小满拘谨地点头,敏锐地注意到陈明身后一个瘦高医生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位是苏小姐吧?"陈明转向苏雨柔,态度明显热络了许多,"令尊苏教授可好?我在《中华医学杂志》上经常拜读他的论文。"
林小满一怔,原来苏雨柔的父亲是著名医学教授?她从未提起过。
苏雨柔礼貌地笑笑:"家父很好,谢谢关心。"
陈明领着他们进入医院,一路上滔滔不绝地介绍各科室的先进设备。林小满听得云里雾里,只能不断点头。经过放射科时,他看到墙上挂着的X光片,忍不住驻足。
"这是骨折患者的片子。"陈明得意地解释,"我们医院的DR设备是全省最先进的。"
林小满盯着片子,突然说:"这病人还有轻度肺炎,右肺下叶有阴影。"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几个医生面面相觑,瘦高医生冷笑道:"片子根本没拍到右肺下叶,你蒙谁呢?"
"去查病历。"陈明沉声吩咐。
不一会儿,一个护士匆忙跑来,在陈明耳边低语几句。陈明的表情变得复杂:"患者今早确实主诉胸痛,刚拍的CT显示右肺下叶有炎症。"
医生们震惊地看着林小满,后者却毫无得意之色,只是皱眉道:"得赶紧治疗,这炎症发展很快。"
陈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有意思...林医生,不如我们先去会议室,好好交流一下你的...诊断方法?"
会议室里坐满了白大褂,林小满被安排在首位,如坐针毡。陈明先是客套了一番,然后突然话锋一转:"林医生,能分享一下你是如何通过不完整的X光片,准确判断出患者肺炎的吗?"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林小满身上。他手心冒汗,知道不能说实话——难道告诉他们自己能"看"到人体内部?
"是...是中医望诊结合脉诊。"他硬着头皮解释,"患者虽然只拍了骨折部位,但进门时我注意到他呼吸略浅,右手不自觉护住右胸,加上面色潮红...这些都是肺热的征兆。"
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但足够专业。陈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苏雨柔在一旁悄悄对他竖起大拇指。
交流进行了两小时,大部分时间是县医院的医生们展示各种病例和先进疗法。林小满越听越觉得自己像个原始人——他们谈论的基因检测、靶向治疗、微创手术,对他而言如同天书。
"林医生,"陈明突然提议,"不如我们去病房转转,请你现场指导几个疑难病例?"
林小满本能地感到这是个陷阱,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拒绝。
病房区的消毒水味让林小满鼻子发痒。第一个患者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腹胀如鼓,己经三天无法排便。
"各种检查都做了,找不到梗阻点。"主管医生无奈地说,"准备明天手术探查。"
林小满仔细观察患者面色和舌苔,又把了脉。在他眼中,患者腹部缠绕着一团黑气,主要集中在结肠位置。
"不是器质性梗阻。"他肯定地说,"是气滞血瘀导致的功能性梗阻。"他从包里取出针具,"我能试试针灸吗?"
医生们看向陈明,后者意味深长地点头:"请便。"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取出苏雨柔送他的银针。针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运针如飞,转眼间在患者腹部和足三里等穴位下了七针。
"这手法..."一个老中医惊讶地瞪大眼睛,"是失传的'七星导气针'!"
随着林小满轻轻捻动针尾,患者突然"哎哟"一声,腹部传来咕噜噜的响声。不到十分钟,老人就急切地要求上厕所。
当老人轻松地回来时,病房里爆发出惊叹声。林小满却只是平静地收针,嘱咐道:"再服三剂西磨汤,就没事了。"
第二个病例更棘手——一个十岁女孩,高烧不退两周,各项检查全部正常,抗生素无效。林小满诊脉后,眉头越皱越紧。
"不是感染..."他喃喃道,"是中毒!"
"胡说!"瘦高医生立刻反驳,"我们做过毒物筛查,全部阴性!"
林小满没理会,问女孩母亲:"发病前她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母亲想了想:"就...邻居家给的蜂蜜,说是自家养的蜂..."
"野蜂蜜?"林小满眼睛一亮,"能取点血吗?"
在陈明的许可下,护士抽了一小管血。林小满假装检查,实则暗中滴入一滴小葫芦里的水。血液立刻变成了诡异的蓝绿色。
"看!这是钩吻碱反应!"林小满指着变色的血液,"野蜂蜜可能混入了钩吻花蜜,这种毒素常规筛查检测不到!"
陈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还是吩咐道:"立刻按中毒处理!"
治疗立竿见影。当女孩的症状开始缓解时,林小满己经成了医院里的传奇。医护人员窃窃私语,不时有人偷偷拍他。
"林医生,"陈明在走廊拦住他,笑容中带着锋芒,"你的医术令人印象深刻。不过..."他压低声音,"据我所知,你并没有行医资格证?"
林小满心头一紧。
"在正规医院无证行医是违法的。"陈明意味深长地说,"当然,以你的能力,考个证书应该不难。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说完,他拍拍林小满的肩膀,转身离去。
"他威胁你?"苏雨柔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眉头紧锁。
林小满苦笑:"算是吧。"
"别理他。"苏雨柔愤愤地说,"你救了人,这是事实!"
"但他说的没错..."林小满叹了口气,"我确实没有行医资格。"
苏雨柔还想说什么,突然被一阵骚动打断。走廊尽头,一群人推着担架车狂奔而来,上面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中年男子。
"车祸重伤!血压持续下降!准备手术!"医护人员大喊。
担架经过林小满身边时,他无意中瞥见伤者胸口萦绕着一团浓重的黑气,心脏位置尤其严重。
"等等!"他脱口而出,"他心脏有旧伤,现在心包填塞!"
"你谁啊?别碍事!"急诊医生怒喝。
苏雨柔突然站出来:"他是特邀专家!伤者必须立即心超检查!"
或许是苏雨柔的权威气质,也可能是林小满今天的表现己经传开,急诊团队真的停下来做了床边超声。结果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心包大量积血,随时可能猝死!
"立即心包穿刺!"主任医师下令。
由于发现及时,伤者得救了。当手术室的门关上后,主任医师专门找到林小满道谢。但林小满却高兴不起来——陈明的话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回会议室的路上,苏雨柔安慰他:"别想那么多,你今天救了两个人!"
"然后呢?"林小满突然站住,"我还是个没证的乡下郎中。今天陈明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明天呢?"
"那就去考证啊!"苏雨柔不解地说,"以你的能力..."
"你不明白!"林小满声音提高了几分,"我没上过医学院,没系统学过那些理论。我靠的是..."他猛地刹住,差点说出小葫芦的秘密。
苏雨柔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我只是想帮你..."
林小满立刻后悔了:"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火。"
两人沉默地回到会议室,接下来的活动都心不在焉。傍晚,医院派车送他们回村,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车到村口时,天己经黑了。林小满鼓起勇气:"苏...苏雨柔,今天谢谢你帮我解围。我态度不好,向你道歉。"
苏雨柔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我也有错,太想当然了。"她顿了顿,"不过...你真的可以考虑系统学习,考个证书。我可以帮你。"
林小满心头一暖:"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苏雨柔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其实...我父亲是医学院教授,家里有很多教材和资料。"
林小满惊讶地看着她:"你父亲是...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研究植物?"苏雨柔笑了笑,"因为我喜欢啊。医学是家学,植物学才是我的选择。"
两人并肩走在村中小路上,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小满突然觉得,县城之行虽然暴露了自己的不足,却也让他看清了前进的方向。
"我决定了,"他停下脚步,认真地说,"我要考取行医资格证!"
苏雨柔微笑着点头:"我会全力帮你。"
就在这时,林小满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疑惑地接听,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了?"苏雨柔关切地问。
林小满挂断电话,声音发紧:"张婶说,村里又有人出现黑丝病的症状...而且,这次是从赵家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