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塘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和联胜总堂的雕花铁门己被推开。
邓伯拄着龙头拐杖站在门槛内,紫檀木八仙桌上供着的关二哥神像在晨光里泛着古铜色光泽,香炉里三炷檀香正腾起袅袅青烟。
秦莽站在堂中,玄色唐装袖口绣着的莽虎图腾随着他呼吸微微起伏。
身后二十名莽虎堂核心兄弟垂手而立,腰间的银链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冷光。
“阿莽。”邓伯的声音像磨过的老树皮。
“你身为鱼头标的西九,在鱼头标死后能够杀死东星的乌鸦为鱼头标报仇,足见你忠义双全,有勇有谋。”
“今愿意新开莽虎堂,也是我和联胜的一大盛事。”
“今日这莽虎堂的牌匾,就交到你手里,希望你能够为社团开疆拓土,财源滚滚。”
他颤巍巍揭开红绸,黑底金字的“莽虎堂”匾额上还留着漆匠新描的金粉。
“从今日起,你就是和联胜第十堂的堂主。”
话音未落,身后兄弟同时单膝跪地,腰间铁链哗啦作响。
秦莽伸手接过邓伯递来的鎏金令箭,令箭尾部的红缨扫过他手背时,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拜祭关二哥的仪式在后堂进行。
三丈高的关公像前摆着整猪整羊,秦莽手持三炷长香,青烟从指缝间钻出来,糊了他半张脸。
“关二哥在上。”他膝盖磕在蒲团上,声音却稳如磐石。
“今日我秦莽执掌莽虎堂,定守和联胜规矩,重情重义,不欺弱小。若有违此誓……”
话没说完,身后兄弟突然齐声吼道:“愿受三刀六洞!”
声浪撞在青砖墙上,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飞起来。
邓伯在一旁捻着胡须,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礼成!”
……
午后的阳光把“聚福楼”的金字招牌照得发烫。
酒楼二楼己被莽虎堂包下,大红桌布铺得整整齐齐,每张桌上都摆着龙凤呈祥的搪瓷茶壶。
秦莽穿着簇新的黑色西装站在楼梯口,胸前别着的红绸花被汗水浸得有些蔫。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他看见串爆叔叼着雪茄从黑色奔驰里下来,鳄鱼皮鞋踩在台阶上咔咔响。
“阿莽,恭喜!”串爆拍着他肩膀,金戒指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喜宴刚开席,二楼突然静了下来。
林怀乐和大D带着各自的人马走进来,其中飞机也在林怀乐的身后。
林怀乐一身黑西装,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大D哥则穿着亮黄色丝绸衬衫,脖子上的拇指粗金链晃得人睁不开眼。
“阿莽兄弟年轻有为啊,”林怀乐率先开口,声音像含着蜜。
“飞机现在跟着我,你们两个师出同门,以后要多交流交流感情啊。”
“以后观塘的地盘,可得多帮衬哥哥们。”
他身后的东莞仔立刻接口:“乐少这话在理,不像有些人,整天就知道抢地盘……”
“啪”的一声,大D把酒杯重重磕在桌上。
“东莞仔,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他斜眼看林怀乐:“有些人嘴巴甜有什么用,上次在油麻地收数,不知道是谁差一点就被人留下了?”
林怀乐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伸手就要去摸腰间。
他身后的纹身男己把椅子往后一踢,哗啦声响在嘈杂的酒桌上格外刺耳。
秦莽突然站起来,手里的酒杯在灯光下转了个圈。
“两位老哥赏脸来喝小弟的喜酒,是给我面子。”
他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在众人心上。
“不过今日是莽虎堂立堂的日子,要是血溅在这聚福楼。”
“传出去说和联胜的堂主连自家场子都镇不住,小弟这张脸往哪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怀乐和大D。
“串爆叔在这里做个见证,以后观塘的事,小弟一定按规矩来。”
“但要是哪位老哥觉得莽虎堂好欺负……”
他抬手灌下整杯白酒,喉结滚动时,领口露出的莽虎纹身仿佛活了过来。
“我这把兄弟的刀,可是很久没开荤了。”
串爆赶紧打圆场,搂着林怀乐和大D的肩膀往雅间带。
“哎呀,都是自家兄弟,喝多了说胡话。”
“阿莽这孩子实诚,以后少不了要跟两位老哥学本事。”
他使眼色让小弟上茅台,琥珀色的酒液注入白瓷杯。
“来来来,喝了这杯,过去的事就算了。阿莽刚上位,还得靠两位老哥多提点。”
林怀乐和大D互相瞪了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
只是坐下时,两边的小弟依旧梗着脖子,怒视着对方。
秦莽见状,朝身旁的咖喱使了个眼色。
立刻有人端来两盘烧鹅腿,分别放在林怀乐和大D面前。
“两位老哥尝尝聚福楼的招牌,皮脆肉嫩,下酒正好。”
他语气平淡,仿佛刚才剑拔弩张的场面只是错觉。
手指却在桌下轻轻敲击着鎏金令箭的尾部,那是他稳住心神的习惯动作。
接下来的仪式规矩繁琐。
秦莽按规矩给每位元老敬茶,串爆叔接过茶杯时,低声说了句:“稳住,今天是你的主场。”
秦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吉时到!!”随着邓伯一声喊,所有人都站起来。
秦莽走到关二哥神像前,接过兄弟递来的公鸡,刀锋在鸡脖子上一抹,动作干净利落。
鸡血溅在供桌前的黄纸上,迅速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身后的兄弟同时抽出短刀,刀尖冲着天花板。
在灯光下汇成一片白花花的刀林,刀刃反射的光映在秦莽脸上,忽明忽暗。
“从今往后,莽虎堂上下……”秦莽的声音在刀林间回荡,比晨雾中的铜锣更响。
“唯堂主之命是从!违令者,三刀六洞!”
话音未落,二十名兄弟齐声应和,声浪震得聚福楼的水晶灯都微微晃动。
秦莽看着神像前摇曳的烛火,突然觉得掌控全场的感觉真爽。
酒楼外的阳光正好,将“莽虎堂”的金字招牌照得发亮。
秦莽站在二楼栏杆旁,看着林怀乐和大D的人马各自上车离开。
串爆拍着他的背哈哈大笑:“好小子,很不错!这观塘的天,该变变了。”
秦莽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远处海平线。
手中的鎏金令箭在阳光下闪着光,箭尾的红缨被穿堂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刚刚升起的江湖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