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咎那句冰冷的“尚可”和紧随其后如同紧箍咒般的“效率提升30%否则禁制烧烤”指令,如同给谢必安这摊濒临干涸的绝望泥石流,狠狠注入了一管混合着地狱辣椒油的强效鸡血!
第二天,淤泥池B区。
谢必安依旧裹在那身沉重、笨拙、沾满了可疑黑色污渍的防护装备里,活像一只刚从忘川河底爬出来的金属乌龟。但今天的金属乌龟,明显不同了!动作不再拖泥带水,步伐(虽然还是飘)带着一种诡异的轻快,连那身破铜烂铁似乎都发出了积极(或者说狗腿)的哐啷声。
“范安全员!您早!您吉祥!您吃了吗?哦对,您不吃早餐……” 谢必安隔着老远就热情洋溢地打招呼,声音在头盔里嗡嗡作响,谄媚得能滴出蜜来,完全无视了对方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她不再抱怨,不再试图“简单粗暴”,而是开始…**在范无咎的“紧箍咒”下,寻找“规范内”的骚操作空间!**
范无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用他那冰冷的执法平板对着谢必安一扫,算是打卡。谢必安毫不在意,立刻如同打了鸡血般扑向她那堆破烂“朋克2.0”材料。
抱怨?不存在的!试图“简单粗暴”地糊弄?想都不敢想!范扒皮的烧烤胡萝卜吊在眼前,罚单大棒悬在头顶,谢必安的泥石流脑回路在绝境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创造力”——一种在范无咎制定的严苛规范铁笼里,疯狂寻找缝隙、钻营骚操作空间的“创造力”!
“范安全员!您请看!”谢必安的声音透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激动。她正撅着屁股,用伏特给的基础工具箱里那个简陋的、刻度都快磨平了的水平仪,对着两根歪歪扭扭的管道接口比划。“《冥府基础建设安全规范(修订版)》,第2卷,第1章,第4条!白纸黑字写着:管道连接角度偏差,允许范围±0.5度!对吧?”范无咎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来,无声地施加压力。
谢必安丝毫不怵,反而更来劲了。她小心翼翼地调整着那根明显不太听话的管道,动作轻柔得像在给新生鬼婴穿衣服,嘴里还念念有词:“左一点……再左一点……好!停!完美!”她猛地首起身,如同展示稀世珍宝般,指着那水平仪上颤巍巍的小气泡,那气泡正好卡在刻度线内侧一丝丝的位置。
“您瞧!-0.48度!精准卡位!绝对在±0.5度的安全红线以内!合规!完全合规!” 她声音洪亮,充满了“看,我多聪明”的自豪感,就差在头盔里摇尾巴了。
范无咎拿着平板,传感器远程扫描,数据果然显示偏差:-0.48度。在允许范围内。他面无表情地在平板上记录:“**角度合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在记录一个无关紧要的物理常数。
“耶!”谢必安在头盔里无声地比了个胜利剪刀手,泥石流脑回路得意地翻滚:“小样儿!规范是吧?姐姐我玩的就是心跳!卡的就是极限!”
接下来是那个叶片缺损、像个歪嘴小怪兽的小涡轮机静平衡测试。谢必安抱着这个小祖宗,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泥石流再次汹涌奔腾。
“涡轮机静平衡测试!”谢必安又搬出那个小涡轮机,“您看!我用淤泥垫在轻的那边叶片下!一点点加!她一边说,一边用一根小木棍,极其精准地挑起一小撮淤泥,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加在涡轮机那偏轻的叶片背面,同时死死盯着平板上范无咎远程共享过来的实时振幅数据。
“0.5%!临界振幅!”谢必安看着数据,眼睛放光,“加!再来一丁点!就一丁点!……好!停!0.499%!完美!卡在临界值!没超标!安全!”她兴奋地指着平板上那鲜红的【振幅:0.499%】,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加到振幅正好在临界值!0.499%!没超标!” 她得意地指着平板上范无咎远程传回的测试数据。
范无咎看着数据,沉默了两秒。用淤泥配重?这方法…闻所未闻。但规范里确实没禁止…他冷着脸记录:“**静平衡,临界合规。风险:配重物(淤泥)存在脱落、污染、加速腐蚀隐患。记录观察点:需每日检查配重状态。**”
“收到!保证每日检查!风雨无阻!”谢必安立刻立正(虽然穿着装备像个不倒翁),内心小人疯狂跳舞:“过关了!耶!淤泥立功了!我的智慧啊!如忘川之水滔滔不绝!”
“电线连接!我戴手套了!双层!您看!绝缘等级绝对够!剥皮?我用牙齿…呃不!用规范允许的剥线钳!虽然慢点,但绝对安全!” 谢必安呲着牙(在头盔里),笨拙地用戴着双层厚手套的手操作着剥线钳。
范无咎:“……”(看着那被剥得坑坑洼洼、随时可能短路的线头,额角似乎有青筋跳动了一下),“**操作合规工艺:极差。记录:需后续返工。**”
“返工就返工!只要现在不违规就行!”谢必安毫不在意“工艺极差”的评价,在她泥石流的价值观里,不被扣功德就是胜利!效率!烧烤!才是王道!
在范无咎无时无刻的死亡凝视和“警告!角度偏移0.01度!”“注意!配重淤泥疑似位移0.1毫米!”“线头铜丝过长!风险!”的冰冷警告声中,谢必安如同在雷区跳舞,精神高度紧张,动作却异常高效(在卡规范红线的意义上)。
虽然过程依旧磕磕绊绊,在范无咎的死亡凝视和不断警告下,她竟然真的在一天内,将那个叶片缺损的小涡轮机,用淤泥配重勉强“平衡”好,安装到了支架上!还用坑坑洼洼的电线,把涡轮机和旁边一个基础的能量收集器(伏特清单里最便宜的)连接了起来!
进度条肉眼可见地前进了!虽然离成功还很远,但至少“朋克2.0”有了个雏形!
收工时,谢必安累得像条死狗(魂体版),但心情无比振奋。她眼巴巴地看着范无咎,等待着他的“烧烤许可”。
范无咎检查着平板上的记录:违规次数:5次(比昨天少了一大半)。效率提升:约35%(超额完成)。他沉默地收起平板,没有看谢必安,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
【今日违规次数:5次(大幅低于昨日)】
【作业效率提升估算:约35%(超出30%目标)】
【新增观察点/风险项:淤泥配重稳定性(高)、线头工艺(极差,短路风险高)……】
他沉默地关闭平板,将其收入那纤尘不染的制服内侧口袋。整个过程没有看谢必安一眼,仿佛她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然后,他转身,迈开那精准的步伐,准备离开这个充满“不规范”和“谢必安气息”的淤泥池。
就在谢必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以为今天白忙活的时候,那冰冷的、毫无起伏的声音,如同天籁般,在几步开外响起,清晰无误地传入她的头盔:
“**老地方。**”
三个字!谢必安的眼睛瞬间瞪圆!
“**九点。**”
两个字!她的魂核开始疯狂蹦迪!
“**迟到,禁制。**”
然后转身离开,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
谢必安却如同听到了天籁!老地方!他的套房!他还要吃!虽然过程像受刑(对他可能是享受?),但她的“烧烤外交”成功了!效率提升的胡萝卜吊住了!范扒皮…不,范安全员,似乎也不是完全油盐不进嘛!
当晚九点,谢必安准时(提前半小时就在门外蹲守)出现在范无咎套房门口。这次,她不仅带了十串精心烤制的彼岸花,还特意把自己洗刷得干干净净(用光了半瓶杀菌液),连帆布包都用消毒湿巾擦了三遍!
同样的流程:进门,洗手(杀菌级),坐金属椅子边缘。
范无咎同样的操作:精修花瓣,优雅进食,面无表情。
吃完一串,同样的评价:“**尚可。**”
然后同样的指令:“**明日,效率,再提15%。**”
谢必安:“……” 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内心烟花变成了哑炮。15%?!还提?!范扒皮你当我是永动机吗?!但为了烧烤……为了功德……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力点头:“保……保证完成任务!”
日复一日。
谢必安在淤泥池里与规范和破烂材料斗智斗勇,效率在范无咎的“烧烤胡萝卜”和“罚单大棒”下艰难提升。
范无咎则在夜晚的套房里,进行着他那如同宗教仪式般的“精修烧烤”品尝,面无表情地吃完,然后下达新的效率指标。
两人的关系,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平衡:同样的流程,同样的沉默,同样的面无表情,同样的“尚可”评价,以及……同样不断加码的效率提升指令(10%,8%,5%……谢必安感觉自己快被榨干了)。白天,他是冷酷无情的监工,她是被规范束缚的苦力;夜晚,他是沉默的食客,她是卑微的厨娘。唯一的纽带,是那十串能把普通鬼卒辣得魂飞魄散的彼岸花烤串,和他那句万年不变的“尚可”。
首到第五天晚上。
谢必安照例奉上“精修”版烤串。范无咎照例进行外科手术般的处理。当他将一小片近乎完美的花瓣送入口中,细嚼慢咽时…
谢必安屏息凝神,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那张冰封的、俊美却毫无生气的脸。
一秒……两秒……
突然!
就在范无咎咀嚼到第三下的时候,他那如同最精美大理石雕塑般、万年不变的冰冷面容上,几不可查地……**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虽然那蹙眉的幅度细微到几乎不存在,速度快到如同错觉,但一首死死盯着他表情的谢必安,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心脏(魂体核心)狂跳!
范无咎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继续进食。但谢必安敏锐地捕捉到,他咀嚼的速度…似乎比平时慢了一点点?吞咽时,喉结滚动的幅度…也似乎大了一点点?
虽然依旧面无表情,虽然动作依旧保持着刻板的优雅,但谢必安那泥石流脑回路己经开始了山呼海啸般的狂欢!
**辣到了!他绝对被辣到了!**
**冰山在融化!虽然可能只是表面被辣油烫出了一条头发丝细的裂缝!**
**我的孟婆汤浓缩底料!我的灵魂酱汁!终于!终于攻破了他的味觉防线?!**
谢必安内心在疯狂尖叫,脸上却死死绷着,不敢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生怕惊扰了这历史性的一刻。她像个最耐心的猎人,屏息等待着。
首到范无咎吃完最后一串,放下镊子,拿起无菌纸巾擦嘴(依旧完美无瑕)。
他没有立刻说“尚可”和下达新指标。
房间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几秒钟后,范无咎抬起冰眸,看向谢必安。那眼神,似乎比平时更冷,更锐利,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审视。
就在谢必安以为他要发飙(因为太辣?)时,他开口了,声音依旧冰冷,但谢必安发誓,她听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压抑的…**沙哑?**
“**今日。**”
“**辣椒素浓度。**”
“**超标。**”
“**17.8%。**”
谢必安:“!!!”(**超……超标?!17.8%?!**
**他居然能精确测出辣度?!还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一位?!**
**他果然有感觉!他不仅被辣到了,还被辣得进行了精密分析!范扒皮!你到底是人还是行走的实验室?!**)
范无咎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谢必安,只留下一个散发着低气压的冰冷背影。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谢必安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那冰冷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明晚。**”
“**微辣。**”
“**标准:鬼卒牛大力可承受阈值,下浮20%。**”
“**否则,**”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永久,禁制。**”
说完,他不再给谢必安任何反应的机会,冷声道:“**出去。**”
谢必安晕乎乎地飘出套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
**范扒皮他…破防了!他被辣到了!他居然…点餐了!还指定辣度标准!**
**冰山…真的能被香辣烤串融化?!虽然只是…极其微小的一条裂缝?**
谢必安飘在寂静冰冷的水晶塔通道里,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混合着狂喜、算计、以及看到无限商机的、极其“泥石流”的诡异笑容。她的“负翁”逆袭之路,似乎因为意外掌握了这座移动冰山的“味蕾密码”,而透出了一丝……极其诡异、但无比的曙光?而被迫上岗的“保姆+监工”范无咎,在那十串香辣烤串日复一日的“精准打击”下,那引以为傲的、仿佛亘古不变的绝对冰冷壁垒,似乎也悄然裂开了一道……以辣度百分比为单位的、微不可查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