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先生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在前面引路。
“军爷，这边请，这边请！粮仓就在前面不远了！”
他那副模样，活脱脱一个汉奸嘴脸，看得马苏首撇嘴。
沈毅一行人跟着他，穿过几条回廊，绕过一片假山，来到福王府后院一处偏僻的院落。
院子中央，赫然矗立着几间高大库房，青砖黑瓦，看上去颇为坚固。
“军爷，这就是福王府的粮仓了。”账房先生指着最大的那间库房，语气里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
“平日里，这里的看守比银库那边还要严密些，毕竟粮食金贵。”
沈毅没有理会他的絮叨，只是打量着眼前的库房。
他挥了挥手。
几名战士立刻上前，用枪托狠狠砸向库房那厚重的木门。
【砰！砰！砰！】
几下之后，门锁应声而断。
两扇沉重的库门被猛地推开。
【吱嘎——呀——】
一股陈年谷物特有的霉味混合着米香扑面而来。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偌大的库房之内，一袋袋粮食堆积如山，几乎要顶到房梁！
麻袋层层叠叠，码放得整整齐齐，一首延伸到库房深处，一眼望不到头。
空气中弥漫着粮食的气息，厚重得让人几乎窒息。
马苏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我的……我的乖乖……这……这得有多少粮食？”
沈毅的眉头也微微挑了一下。
他转向那个账房先生，声音平静地问道：
“这里有多少石粮食？”
账房先生哈着腰，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仿佛这些粮食是他的一样。
“回禀军爷，小的之前看过账簿，这里……这里大概存有七百石粮食！”
“多少？”
沈毅身后的一个战士忍不住惊呼出声。
“七百石？！”
马苏更是难以置信地望着账房先生：“七百石？！你没搞错吧？一个府邸，存这么多粮食？”
“这……这他娘的都快赶上一个小县城的官仓储备了吧！”
其他战士也是一片哗然，脸上写满了震惊。
七百石粮食，那是什么概念？
足够数千人吃上好几个月！
这福王府，竟然私藏了如此巨量的粮食！
账房先生见众人这副模样，脸上那点得意更浓了，他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军爷，各位军爷，这算什么呀。”
他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兮兮的腔调说道：
“福王殿下所控制的粮食，可不仅仅是眼前这福王府邸里的七百石。”
“这只是他老人家府里日常嚼用，还有赏赐下人的一部分罢了。”
“小的斗胆跟军爷们说句实话，根据小的这些年经手的账目，还有听说的消息，福王殿下在洛阳左近的庄田，以及河南其他州府的产业，每年产出的粮食，再加上搜刮来的……”
他顿了顿，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道：“总数加起来，预计……预计至少有七万石之多！”
七万石！
这个数字一出来，整个粮仓内外，陷入了一片死寂。
连空气都凝固了。
七万石粮食！
那足以养活一支数万人的大军数月之久！
沈毅听到这个数字，先是微微一愣。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空旷的库房里回荡，却充满了无尽的冰冷与嘲讽。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沈毅猛地收住笑声，眼神锐利如刀，扫过那堆积如山的粮袋。
“诚不欺我！诚不欺我啊！”
他想到了那些在战火和饥荒中挣扎求生的百姓，想到了那些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
而这些高高在上的藩王，却囤积着足以救活无数人的粮食，任由其在仓库里发霉！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沈毅的胸腔中喷薄而出。
他转头，死死盯住那个还在沾沾自喜的账房先生。
“账房！”
沈毅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河南的其他藩王，也都如这朱常洵一般贪婪无度吗？”
账房先生被沈毅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脸上的得意瞬间收敛，连忙躬身道：
“回……回军爷的话。”
“据……据小的所知，河南境内，包括福王在内，共有十一位藩王。”
“这些王爷们……呃……家底都颇为丰厚，彼此之间……差距……差距并不会太多。”
“平日里，他们之间也时常攀比谁家的庄田更多，谁家的银子更厚实。”
“搜刮民财的手段，也是……也是五花八门，不相上下……”
账房先生越说声音越小，头也埋得越低，不敢再看沈毅的脸。
“好！好一个不相上下！”
沈毅怒极反笑。
他猛地抬起一脚，狠狠踹在身边一个装满了粟米的麻袋上！
【嘭！】
沉重的麻袋被踹得向后一顿，里面的粮食都震了出来，黄澄澄的粟米撒了一地。
“朱元璋！你这个狗东西！”
沈毅指着那满仓的粮食，破口大骂，声音因愤怒而有些嘶哑。
“你他娘的要是从棺材里爬出来，亲眼看看你这些猪子猪孙的好德行！”
“看看他们是怎么把汉人的江山糟蹋成这副鬼样子的！”
“搜刮民脂民膏，囤积居奇，鱼肉百姓！他们哪一样没干过？”
“你当初定下那些供养宗室的狗屁规矩，究竟是为了让他们享福，还是为了让他们把大明朝的根基都给蛀空？！”
沈毅胸膛剧烈起伏，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整个粮仓点燃。
“你看见自己的猪子猪孙如此贪婪，究竟是会挥起屠刀，把这些不肖子孙一个个砍了，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包庇纵容？”
沈毅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恐怕是包庇为主吧！”
“毕竟，他们是你老朱家的种！”
“不过，没关系！”
沈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
“你护得了他们一时，护不了他们一世！”
“等我沈毅攻破了金陵城，我会亲自去你的孝陵！”
“在你那巨大的坟包面前，把你这些搜刮民脂民膏、祸国殃民的猪子猪孙，一个一个，全部宰了！”
“让他们下去，好好跟你这个老祖宗团聚！”
沈毅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响。
马苏和那些战士们，一个个都听得热血沸腾，同时又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们这位主公，当真是杀伐果断，说到做到！
穆桂英和穆念慈站在沈毅身后，那张美艳的脸上，此刻也布满了寒霜，看向那些粮食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代理人则默默地计算着这些粮食的价值，以及如何最高效地利用它们。
账房先生早己吓得在地，浑身抖如筛糠，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现在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位“军爷”，究竟是何等样的人物。
那不是求财的流寇，更不是什么普通的造反头领。
那是一个怀着滔天恨意，要将这腐朽的王朝彻底颠覆的复仇者！
沈毅发泄一通后，胸中的郁气稍减。
他看着满仓的粮食，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对马苏下令。
“马苏！”
“属下在！”
“立刻组织人手，清点粮仓！将所有粮食，分门别类，登记造册！”
“一粒都不能少！”
“是！主公！”
马苏挺胸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