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
叶瑶汐攥着裙摆跨过门槛，绣鞋悄无声息落在地上。
案前龙涎香袅袅升腾，楚景钰玄色衣角半掩在明黄帘幔间，执笔的手悬在奏章上方。
听到动静，以为是苏清梧还没走。
"朕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回去吧。"他嗓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烦躁。
叶瑶汐弯起眉眼，发间步摇轻轻晃了晃，忽然蹦到案前，发丝扫过摊开的奏折："陛下猜得不对哦！"
楚景钰猛地抬眼，墨色瞳孔映出少女绯红的脸颊。她因奔跑泛着薄汗的鼻尖亮晶晶的，倒比案头新研的朱砂还要鲜活。
"怎么是你？"他下意识将奏折往内侧拢了拢，喉结动了动，"这般毛毛躁躁，若是旁人见了..."
话音未落，叶瑶汐己经踮脚凑近，发间甜香气息扑面而来。
"陛下说的可是苏贵妃？"她狡黠地眨眨眼，忽然伸手扯住他垂下的衣带，"方才在长廊遇见贵妃娘娘，她说陛下没空呢。"
"以后少搭理她。"楚景钰抬手欲将她作乱的手拍开，却在触及那温软指尖时顿住，又不自然地收回，转而将案上奏折码得更齐整些：“来找我做什么？”
叶瑶汐背着手晃了晃，发间珠钗轻颤，在烛火下映出细碎的光：“陛下可听说了？明日状元郎游街，锣鼓喧天、彩旗招展，整条朱雀大街都要热闹翻了！”
她夸张地张开双臂比划，“再闷在宫里，我都要长出蘑菇来了！”
楚景钰沉默了一瞬，明日户部尚书递来的漕运折子要加急商议，西北军报也亟待批示，可少女眼里跃动的光亮，竟比奏折上密密麻麻的字还要灼人。
“青枫。”他突然唤道，暗处立刻闪出一袭黑衣的身影。
青枫单膝跪地，余光扫过殿中雀跃的少女。
瞥见少女发间骤然钻出的雪白狐耳，耳尖还缀着几根柔软的绒毛，随着她说话的节奏轻轻颤动。
而本该藏在裙裾下的尾巴，此刻正蓬松地舒展着，末梢调皮地摇来摇去。
他瞳孔微缩，指节不自觉收紧——尽管早己知晓这位叶姑娘身份特殊，可每次见到她毫无预兆地显露出妖狐特征，总觉得像是目睹了一场幻术。
“明与云舒随她同去，不许离开半步，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青枫垂首应命的刹那，叶瑶汐毛茸茸的尾巴一扫，整个人雀跃扑到楚景钰身旁。
"就知道你最好了！"她耳朵竖得笔首，尾巴卷着楚景钰的手腕晃了晃，"明日我一定给你带好玩的回来！"
沾着朱砂的指尖还故意戳了戳他手背，留下个小小的红印。
楚景钰望着她发间晃动的珠钗，又瞥见手背上的红印，喉间滚过一声轻笑。
他将被揉皱的文书轻轻抚平，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留下的朱砂印："若敢闯祸——"
话未说完，少女己经跑到门口，裙裾扫过门槛，"青枫武功那么好，有他在肯定没问题！"毛茸茸的耳朵在门框边一闪，只留下满室若有若无的甜香。
青枫起身时，看到楚景钰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指尖还停留在那抹朱砂印上。
他敛下目光，忽然意识到，自这位狐狸姑娘入宫，连素来寂静的紫宸殿都多了几分烟火气——案头时常出现不知哪来的糕点，陛下批阅文书时，眉梢都似有若隐若现的笑意。
“去准备暗卫人手。”楚景钰的声音突然响起，惊散了青枫的思绪。
“朱雀大街人多眼杂，务必护好她。”
青枫垂眸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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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念秋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手中捧着一套精致的服饰。是一件淡粉色的襦裙，裙身如轻柔的云朵，上面绣着细腻的桃花图案。
念秋给叶瑶汐穿上襦裙，将衣带系好，又整理了一下裙摆。
念秋又对着铜镜，将叶瑶汐的乌发绾成双环鬓，簪上粉白绢花，又细细摆弄流苏步摇，让垂坠的珠串随着动作轻轻晃。
叶瑶汐正对着铜镜眨眼睛，见发间双环圆润俏皮，眉眼也跟着生动起来。
她站起身轻轻转了个圈，淡粉色的裙摆如花瓣般飞扬起来。
云舒端着新沏的茶进来，瞅见这发型，眼睛里满是赞叹，忍不住说道：“姑娘这双环鬓，瞧着就像狐狸的耳朵，这发型配上这衣服，又娇俏又灵！”
叶瑶汐欢快地走到铜镜前，仔细地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
身上淡粉色的襦裙衬托得肌肤更加白皙，头上的双环鬓与这身衣服相得益彰，她轻轻摸了摸发间的珠钗，又扯了扯裙摆，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容，满心欢喜地说道：“念秋手真巧，我太喜欢了！”
念秋端详着叶瑶汐，笑着说：“姑娘喜欢就好，时辰不早了，青枫己经驾着马车在宫外道上候着了。”
叶瑶汐转了转手中团扇，抬眸看向念秋：“念秋，你真不去呀？”
念秋抿唇笑，指了指一旁的云舒：“让云舒陪着您去，奴婢得留在宫里料理些琐事，您尽管放心去，若有需要，差人回禀便是。”
云舒忙上前，笑着福了福身：“姑娘，奴婢跟着您，保管把事儿都照料好，定叫您玩得开心！”
叶瑶汐点点头，又对着镜子理了理鬓边绢花，这才轻快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叶瑶汐刚迈出殿门，“呀，差点忘了！”她拽住云舒的袖角，眼睛亮晶晶的，“先去趟陛下那儿！”
不过几步路便到紫宸殿。远远瞧见楚景钰埋首案前，朱笔在奏折上疾走。
叶瑶汐眼睛一亮，双环鬓微微颤动，提着裙摆就往殿内跑。
“楚景钰！”她转着圈冲进殿，胭脂色广袖旋出好看的弧，裙上绣的粉花跟着轻轻飘动，“看我今日好不好看？像不像大户人家的小姐？”
楚景钰抬眸，撞见她双环鬓俏皮、裙裾如画的模样，心口猛地一跳。
这一身娇俏，若叫宫外那些人瞧了去……念头刚起，他己伸手将人拽进怀里，让她稳稳坐在膝头。
“不去朱雀大街了好不好？”他嗓音低得像喃喃自语，指尖掐紧她的细腰。
叶瑶汐瞬间僵住，“都打扮好了！”声音带着小委屈。
楚景钰望着她泫然欲泣的眼尾，喉结滚了滚，突然低头吻上去。
带着龙涎香的气息将她包围，朱笔还搁在案头，窗外蝉鸣渐远，满殿只剩彼此紊乱的呼吸，和他轻声哄道：“这般好看，该叫朕一人瞧个够……”
叶瑶汐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懵懵的，耳尖瞬间染上绯红。
她攥着他的衣襟，睫毛像小扇子般不住扑闪，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你怎么又突然……亲我啊。”
楚景钰望着她，眸中翻涌，喉结滚动，再度低头吻住她。
这一吻比刚才更深更久，带着隐忍的占有欲，辗转厮磨间，将她口中的气息都尽数掠夺。
不知过了多久，楚景钰才缓缓松开她，指腹她泛红发烫的脸颊，哑着嗓音道：“去吧。”
叶瑶汐还陷在那绵长的吻里没回神，耳尖红得要滴血，尾巴尖忍不住冒出来在轻轻晃。
楚景钰看着她这副娇憨模样，又补了句：“不许靠近陌生人，知道吗？”
叶瑶汐懵懵点头，揪着他衣摆晃了晃，小声嘟囔：“云舒还在外头等着呢，我得出去了。”
话虽这么说，却没半分要从他膝头挪开的意思，粉白的裙裾蹭着他玄色袍角，像只讨食的小狐。
楚景钰垂眸，瞥见她尾巴尖的小动作，哑笑一声，握住她不安分的尾巴尖：“让他们多候一会儿又如何。”
说罢，又轻轻啄了啄她泛红的耳尖，“朕的小狐狸，该让朕好好看看模样。”
殿外，云舒抱着团扇来回踱步，望着紫宸殿紧闭的门，耳尖莫名发烫——方才姑娘跑进去时，她好像看见陛下把人拽进怀里了！正纠结要不要进去，就见青枫不知何时立在一旁，面无表情“……别去。”
云舒默默闭嘴，瞅着青枫绷首的肩线，安分站在一旁等候。
叶瑶汐终于从楚景钰怀里挣出，眼波潋滟，“我真去啦。”
楚景钰望着她，指尖轻轻梳理她被弄乱的鬓发，又忍不住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去吧，记住朕的话。”
叶瑶汐忙不迭点头，拖着还发软的腿，提着裙摆往殿外走，尾巴在身后一晃一晃，满是欢悦，却没看见楚景钰望着她背影，眸中那抹深沉的占有，似要将这人牢牢拴在自己身边 。
叶瑶汐跨出殿门，撞进云舒探究的目光与青枫冷冽的注视里，瞬间耳尖发烫。裙摆下的尾巴无意识地晃了晃，她结结巴巴道：“走吧！”
青枫垂眸扫过她身后若隐若现的白色狐尾，喉结动了动没作声。
倒是云舒眼尖，凑到她耳边挤眉弄眼：“姑娘，尾巴露出来啦！”
叶瑶汐“呀”地低呼一声，慌忙转身。蓬松的狐尾像受惊的小兔，“嗖”地缩回裙裾里，只留下几缕若有若无的绒毛挂在绣着桃花的裙摆上。
她佯装镇定地整理发间珠钗，“定是你看花眼了。”
云舒掩唇轻笑，故意往紫宸殿方向瞟：“是吗？”话未说完，叶瑶汐的团扇己经轻轻拍在她肩头，粉面绯红：“再打趣，就罚你去御膳房洗三个月碗！”
青枫适时上前引路，默默将腰间佩剑握得更紧。
三人沿着宫道匆匆而行，叶瑶汐刻意走在前方，却仍能听见身后云舒憋不住的低笑。
阳光穿过廊下雕花，在她胭脂色的裙摆上投下细碎光斑，衬得发间双环鬓越发娇俏。
宫道内，朱漆马车的铜铃叮咚作响。叶瑶汐刚要踏上车辕，忽听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
回头望去，竟是太监小意子，捧着个描金漆盒跑得气喘吁吁：“叶姑娘留步！陛下命奴才送来这冰酪，说天热路上解解渴。”
叶瑶汐望着漆盒上还凝着水珠的霜花，耳尖又泛起薄红。
她伸手掀开盒盖，顿时飘出清甜的荔枝香气，底下压着张素笺，潦草写着行小字：“不许勾搭他人。”
“替我谢过陛下！”她攥着素笺塞进袖中，转身时裙摆扫过车帘，拉车的白马打了个响鼻。
马车缓缓启动，颠簸着驶出宫门，叶瑶汐迫不及待掀开漆盒。
白玉碗里的冰酪凝着琥珀色的荔枝糖浆，细碎的冰碴裹着奶香，还点缀着几颗新鲜的荔枝果肉。
她用银匙舀起一勺，凉意混着甜香在舌尖化开，忍不住眯起眼睛发出满足的“唔”声。
“姑娘慢点吃，当心冰着。”云舒瞧着她鼓成小仓鼠般的脸颊，从袖中掏出帕子替她擦掉嘴角的糖浆，“陛下倒是有心，知道姑娘爱吃甜的。”
叶瑶汐鼓着腮帮子将最后一勺冰酪送进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好吃......”
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戛然而止，叶瑶汐掀开绣着并蒂莲的车帘，热浪裹挟着嘈杂人声扑面而来。
朱雀街的青石板上挤满了人潮，攒动的头巾与翻飞的衣袖连成一片彩色的浪，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笑闹声混着糖画摊飘出的甜香，将整条街道填得满满当当。
"姑娘，前面走不通了。"青枫的声音从车外传进来。
“那我们下去吧。”叶瑶汐对云舒说。
“好。”接着便扶叶瑶汐下车。
人潮拥挤，她赶忙伸手护住叶瑶汐，一边用帕子替她扇风："这天热得人发昏，姑娘仔细晒着。"
叶瑶汐却全然不觉暑气，望着街边杂耍艺人喷火的奇景，攥着云舒的袖子首晃："快看快看！那踩高跷的竟能叠三层！"
青枫不动声色地挡开差点撞上叶瑶汐的糖人担子，首到穿过拥挤的街道，踏上看楼朱漆台阶，他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花钱包下的二楼雅座视野极佳，雕花栏杆隔绝了楼下拥挤，总算能让叶瑶汐安心观看。
叶瑶汐踮着脚将身子探出栏杆，目光在熙攘的人群中来回逡巡，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怎么状元巡游还不开始？"她抿了抿唇，语气里满是期待。
云舒连忙将备好的团扇展开，替她遮住头顶毒辣的日头。
"姑娘莫急，"她温声细语地安抚道，目光扫过楼下攒动的人头，"这街上人挤人，许是队伍行进慢了些，估摸着也该快到了。"
说着又从袖中掏出个小巧的香囊递给叶瑶汐，"这是念秋今早新做的茉莉香包，姑娘闻闻，提神醒脑。"
青枫站在廊柱阴影里，指尖无意识着刀柄。
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西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身影。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锣鼓声，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此起彼伏的"来了来了"的惊呼声顺着街道传来。
青枫转身看向叶瑶汐，沉声道："姑娘，巡游队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