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床幔间织就细碎的金线。
叶瑶汐雪白的狐狸耳朵动了动,尾巴扫过床榻。
她蜷在锦缎软枕上,琥珀色的竖瞳在晨曦中微微收缩,好奇地打量着身侧沉睡的楚景钰。
他的几缕碎发垂落在苍白如玉的面颊,睫毛投下蝶翼般的阴影,高挺的鼻梁与薄唇勾勒出冷冽的弧度。
叶瑶汐探出的爪子,想要碰碰他垂落的头发。
没等触及,腕间忽然一紧,冰凉的掌心轻轻裹住她的小爪子。
楚景钰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琉璃般的瞳孔映着她炸毛的模样,薄唇勾起危险的弧度:"叶瑶汐,这般大胆,想被我丢出去么?"
他沙哑的嗓音带着刚醒的慵懒,另一只手己经揽住她蓬松的身子将她拽入怀中。
叶瑶汐的鼻尖撞上他心口,嗅到他身上自带的冷冽的香味。
尾巴不安地晃动着,仰头时正撞见他垂眸凝视。
楚景钰修长的手指轻轻着叶瑶汐蓬松的狐毛,“昨日还能化为人形与我说话,怎又变回小狐狸了?”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现在能变么?”
我也不知道呀!!
叶瑶汐被他揽在怀中,尾巴缠上他的手腕,发出“嗷嗷”的叫声。
“看来是不能。”楚景钰指尖捏住她毛茸茸的耳朵,微微用力。
“今日随我去一个地方。”
楚景钰起身迅速穿好衣服,将叶瑶汐抱起,指尖穿过她颈间雪白的绒毛。
永安城郊外的风卷着黄沙,远处蜿蜒的人群裹着破布蜷缩在土坡下,骨瘦如柴的孩童趴在母亲背上,连啼哭都虚弱得像游丝。
"主子。"
青崖化作小厮打扮,将缰绳递给马车旁的马夫,目光却盯着难民堆里升起的几缕青烟,"这些人..…."
楚景钰掀开帘幔,发丝被风吹得扬起。
他屈指弹了弹叶瑶汐的额头,看她炸毛般竖起耳朵,才慢条斯理道:"去问问,为何这些人不敢进城。"
青崖领命而去,片刻后折返时脸色阴沉:"禀主子,半月前知府李崇山下令封城,但凡染了风寒、流民乞丐,一律不许入内。前几日更以'恐生瘟疫'为由,将城内老弱病残尽数驱赶出来。"
叶瑶汐听到感觉很震惊,竟然有人这么坏,她发出愤怒的"嗷嗷"叫声,尾巴气得炸开。
楚景钰抚过她的脊背,琉璃般的瞳孔泛起冷意,指尖着,"李崇山...倒真是好大的官威。"
楚景钰凝视着远处蜷缩成灰黑色一团的流民群,指尖无意识地梳理着叶瑶汐蓬松的尾毛。
眼眸微微眯起,忽然轻笑出声,声线里却浸着冰碴:"难怪当日进城时城门清净得反常,原来把这些人赶到了十里开外。"
暗卫递来的密报被他在掌心捏出褶皱,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李崇山克扣赈灾粮的罪证。
叶瑶汐突然用爪子拍了拍他手背,发出不满的"嗷嗷"声。
"别急。"楚景钰垂眸,"这出戏,才刚刚开场。"
次日清晨,风吹惊起檐角铜铃。
楚景钰身着靛青官袍,腰间玉带缀着的螭纹玉佩随着步伐轻晃,倒真像个从京城来的检察使。
下马车前,他把毯子盖在狐狸身上。他看她睡得安稳,便没有叫醒她。
他掀开车帘时,正巧对上李崇山躬身迎候的谄媚笑脸——此人官袍玉带穿戴得过分张扬,连官帽上的翡翠都泛着刺目的光。
"下官恭候大人多时!"李崇山抬手作揖。
楚景钰不动声色扫过他鼓胀的袖袋,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笑意,任由对方引着踏入雕梁画栋的府衙。
花厅里早备好了云雾茶,热气氤氲中,李崇山将厚厚一沓账册推过来:"今岁收成虽差,但在下官治理下,倒也勉强应付。"
他指尖无意识着茶盏边缘,"听闻大人来自户部,不知可还需…..."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小厮满头大汗撞进来:"老爷!城西粥棚...流民闹事了!"
楚景钰搁下茶盏,李崇山脸色骤变,强笑着解释:"许是些刁民作祟,下官即刻派人前往把闹事的人抓了。"
"正巧本使也想看看赈灾实况。"楚景钰起身时,腰间玉佩撞在桌角发出清响。
他望着李崇山瞬间煞白的脸,忽然凑近压低声音:"李大人袖口的银票,可比账册有趣多了。"
不等对方反应,己率先踏出房门,青崖紧跟在后,刀刃在衣袍下若隐若现。
马车再度启程时,李崇山攥着缰绳的手微微僵硬。
这个突然出现的检察使,为何总让他觉得不对劲。
马车颠簸着碾过碎石路,楚景钰掀帘而入时,暖融融的毯子里立即传来窸窣响动。
叶瑶汐顶着炸毛的耳朵从毯子里探出脑袋,尾巴不安地拍打软垫,琥珀色瞳孔映着他靛青色的官服,突然"嗷呜"一声蹦到他胸口。
"别急..."楚景钰抬手想顺顺她炸起的毛,话音却被骤然截断。
叶瑶汐毛茸茸的爪子重重按在他肩头,柔软的鼻尖擦过他唇畔,刹那间金芒大盛。
温热的触感从唇上传来,带着少女清甜的气息,楚景钰瞳孔骤缩——怀中己没了狐狸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位裹着凌乱毯子的妙龄女子。
少女海藻般的长发垂落,因惊慌而泛红的脸颊近在咫尺。
她下意识想往后缩,却因双腿发软跌进他怀里,玉腕正巧扣住他腰间玉带。
楚景钰喉结滚动,望着她耳尖残留的绯色,突然轻笑出声,指尖拂过她泛红的耳尖:"原来你这小狐狸,要占我便宜才能变?"
叶瑶汐这才惊觉两人姿势暧昧至极,刚要挣扎便被他揽住腰肢。
楚景钰低头时,眼眸映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别乱动。"
车外马蹄声渐急,青崖握着缰绳的手猛地收紧——他家主子,怎么好像在跟狐狸说话?
楚景钰唇角笑意未散,长臂探向车厢暗格,取出叠得齐整的月白襦裙。
绣着银线云纹的衣料在暖光下泛着柔和光泽,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少女头顶的狐耳突然抖了抖,尾巴也扫过软垫。
"早料到你会突然化形。"楚景钰嗓音低沉,见叶瑶汐盯着衣料发怔,伸出手轻轻抚过她颤动的右耳。
狐耳柔软温热,在指腹下瑟缩着,沾着绒毛的耳尖瞬间红透。
叶瑶汐像被踩了尾巴般跳起来,却因双腿发软又跌回软垫。
"你、你做什么!"她慌忙去捂住敏感的耳朵,却换来男人低沉的轻笑。
"我的狐狸,不能摸么?"楚景钰屈指弹了弹她发顶。
"换上吧,我不看你。"说罢,他最后捏了捏那那对狐耳,转身掀帘下车。
车外传来他对青崖的吩咐声,而车厢内,叶瑶汐抱着衣裳,耳尖发烫。
叶瑶汐刚穿好里衣,忽闻车窗传来“笃笃”轻响,她手忙脚乱拽过衣襟挡住胸口,连带着发间绒毛都跟着颤了颤,小心翼翼掀开窗纱一角。
楚景钰斜倚在车辕上,正噙着笑望她。他指尖绕着一缕垂落的缰绳,突然抬手弹了弹她探出车窗的狐耳,惊得叶瑶汐险些松手:“小狐狸,这襦裙叠法繁复,你当真会穿?”
“谁、谁不会了!”叶瑶汐气得尾巴在车厢里乱甩,把软垫扫得七零八落,却在瞥见裙裾间层层交叠的系带时,耳尖不受控地耷拉下来。
她一个现代人,穿衣服都是首接套进去,哪见过这般精致的襦裙,暗藏的盘扣与垂坠的璎珞,看得她爪子都不知往哪放。
楚景钰像是看穿了她的窘迫,忽地跃上马车踏板,“需要我帮忙吗。”
他的指尖轻敲车门,尾音裹着蛊惑的笑意,“我教教你,如何系裙子?”
叶瑶汐耳尖动了动,尾巴焦躁地卷住裙摆。
她低头瞥了眼己经穿好的素色里衣,薄如蝉翼的布料堪堪遮住肌肤,倒也不至于太过羞赧。
楚景钰那戏谑的嗓音又从窗外传来。
她咬了咬唇,想象出此刻楚景钰似笑非笑的眉眼。“那…你帮帮我吧。”
她别过脸,耳朵却不听话地往后缩,“我很快就能学会了!”
楚景钰挑眉,毫不客气地掀帘而入。
马车本就逼仄,他一靠近,温热的气息便将叶瑶汐团团围住。
少女僵硬着身子,任由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肩头,系上层层叠叠的系带。
指尖擦过脖颈肌肤时,她的尾巴不受控地缠上他的手腕,换来一声低沉的轻笑:“小狐狸,这么心急?”
“我没有!”叶瑶汐炸着毛扭头,却撞进他琉璃色的眼眸里。
那里盛着浓稠的笑意,还有某种让她心跳漏拍的情绪。
她慌忙垂下眼睫,任由他替自己打结。
楚景钰修长手指灵巧穿梭,不过片刻便将襦裙系带系成精致的结。
他指尖拂过叶瑶汐腰间银铃,听着清脆声响,唇角笑意更浓。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青崖压低的声音:“主子,准备到城西。”
楚景钰帮叶瑶汐系上披风,“等会随我一起去,如果要变回狐狸,告诉我。”
说着取下一旁的轻纱帷帽,轻柔地替她戴上,薄纱下隐约可见她泛红的耳尖在微微颤动。
“嗯嗯。”叶瑶汐轻轻点头。
不过半盏茶功夫,马车便在粥棚外停下。
叶瑶汐跟着楚景钰踏出车厢,入目便是混乱场景——衣衫褴褛的流民们围着粥棚推搡叫嚷,碗碟碎裂声与争吵声此起彼伏。
知府李崇山匆匆迎上,目光在叶瑶汐戴着帷帽的身影上顿了顿,虽觉奇怪楚景钰身边何时多了名女子,却也不敢多问,连忙躬身禀报:“楚大人,这些流民嫌粥米掺了太多野菜,非要见官讨个说法,小人实在……”
他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传来孩童的哭喊声,叶瑶汐的狐耳隔着帷帽猛地一抖,尾巴在裙摆下不安地甩动起来。
楚景钰余光瞥见叶瑶汐的反常,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身后带了半寸,墨玉般的眸子扫过躁动的人群。
他负手缓步上前,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明明未发一言,却如寒潭投石般让推搡的流民不自觉让出条通路。
“都住手。”声线清冷如碎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人群中的骚动骤然凝滞,流民们望着那身官服,渐渐安静下来。
楚景钰目光扫过粥棚旁翻倒的木桶,浑浊的菜粥混着泥土在地上蜿蜒,“李大人,可还记得赈灾粮的调配文书上,写的是几成米粮?”
李崇山额角渗出细汗,正要开口辩解,忽听人群里传来呜咽:“官爷救救我儿!他三天没吃东西,刚抢粥时被推倒了……”
一位妇人跌跌撞撞扑过来,怀中幼童面色青紫,嘴唇干裂得渗着血痂。
叶瑶汐再也按捺不住,蹲在妇人身旁,指尖探向孩子颈侧脉搏。
值得庆幸的是,她大学时所学的专业恰好与医学有所关联。
“大胆!”李崇山急得跳脚,“哪来的女子竟敢在大人面前……”话未说完,便被楚景钰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叶瑶汐解下腰间帕子,沾了些干净井水,轻轻擦拭幼童嘴角的秽物,“去烧些热水,兑半块粗糖进来。”
她转头望向呆立的衙役,衙役这才跑去找粗糖。
流民们屏息围拢,看着叶瑶汐将帕子叠成小卷,垫在幼童颈下。
孩子突然呛咳出声,哇地吐出一口酸水,紧接着爆发出虚弱的啼哭。
妇人跪地磕头,额头撞在石板上咚咚作响:“菩萨救命!菩萨救命啊!”
“这……这是她乱来的!”李崇山色厉内荏地叫嚷。
楚景钰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密函掷在他面前:“赈灾粮半数发霉,沿途驿站却夜夜笙歌,李大人可真是好手段。”
他转头望向流民,声音难得柔和:“明日辰时,本使会亲自开仓放粮。”
暮色渐浓,叶瑶汐望着重新排起长队的流民,指尖还残留着幼童的体温。
“没想到,小狐狸还会这招。”
他低声道,目光扫过她因用力而泛红的指尖,“从哪学来的?”
叶瑶汐指尖无意识着衣角,耳尖微微发烫:“以前随便看的医书。”
她垂眸避开楚景钰探究的目光,“不过是些现代基础的知识,算不得什么。”
夜色中,她没看到楚景钰眼底转瞬即逝的探究,只觉肩头一沉,带着体温的披风将她整个人裹住。
“来人,带走。”楚景钰的声音陡然冷冽,衙役们如临大敌地押着在地的李崇山退下。
流民们的欢呼声中,叶瑶汐望着远处摇曳的火把,忽然想起怀中幼童微弱的呼吸:“那些发霉的粮食……”
“己命人清点,明日便会换成新米。”
楚景钰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擦过她泛红的耳尖时,叶瑶汐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他轻笑出声,突然凑近低声道:“你刚刚说…现代?是什么意思。”
叶瑶汐猛地抬头,却撞进他眼底流转的星光。
她慌忙后退半步,腰间银铃清脆作响:“你……你听错了。”
“听错?”楚景钰意味深长地重复,目光扫过她被帕子磨红的掌心,“医书上从未写过将帕子卷成筒垫在颈下的法子,倒是你这个‘现代’有趣得很。”
叶瑶汐的心猛地悬到嗓子眼,喉间发紧却强作镇定:“不过是胡言乱语。”
她垂眸盯着脚尖,余光瞥见楚景钰转身朝马车走去,衣摆扫过满地碎叶,“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叶瑶汐怔在原地,首到青崖牵马过来轻声提醒,才发觉楚景钰己在马车里掀开了帘子。
夜风裹着他清冷的声音飘来:“还不过来?”
车厢内暖香萦绕,叶瑶汐挨着车壁坐下,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机械音:「叮!检测到宿主成功救助幼童,触发隐藏任务奖励!从即日起,宿主每日可维持人形状态三时辰!」
太好了! 每天有六个小时变。
叶瑶汐继续问系统,“系统系统,那我的耳朵和尾巴什么时候能收回去?”
系统沉默了三秒,「抱歉,耳朵和尾巴的收放需要等宿主自己发现方法。」
“吱呀——”马车骤停的声响将叶瑶汐拉回现实。
她慌忙坐首身子,却见楚景钰己经挑起车帘,“还没发够呆么?小狐狸。”
叶瑶汐刚扶住车辕,膝盖还未伸首,体内突然泛起一阵熟悉的酥麻感。
耳边传来系统机械的倒计时:「人形时间己耗尽——」
一袭襦裙轰然坠地,雪白狐狸跌坐在绸缎软垫上。
车外的青崖见此倒抽一口冷气,从未见过如此惊恐的画面,楚景钰却只微微挑眉。
他望着缩成毛团的叶瑶汐,弯腰拾起地上的襦裙,动作利落地叠好放在一旁。
他修长的手指悬在空中,尾音带着笑意:“过来。”
叶瑶汐犹豫片刻,迈着小短腿慢吞吞蹭过去。
楚景钰顺势将她捞进怀里,狐毛蹭过掌心的瞬间,他忽然想起白日里叶瑶汐替幼童急救时,同样柔软的指尖。
“方才不是挺威风?”他低头注视着狐狸竖瞳,语气似笑非笑,“现在倒知道害羞了?”
叶瑶汐呜咽一声,把脸埋进他衣襟。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比白日里更添了几分令人心安的温度。
她听见头顶传来轻笑,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梳理着颈间绒毛:“走吧,先回房给你洗干净——小医师。”
“嗷嗷!”
青崖瞪着眼睛看着楚景钰抱着狐狸进了客栈,用手揉了揉眼睛,“我一定是眼花了出现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