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篇结束了,后面的一个州的章节比较短,但我认为能够和凉州篇水准差不多,另外有读者老爷反馈我没写各州的治理情况,所以我临时写了几章各州治理情况,会在新的州章节开始之前。)
拷问,立刻开始。
阴暗的刑房里,火盆烧得正旺,跳动的火焰在墙壁上投下扭曲舞动的巨大黑影。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皮肉烧焦的糊味以及绝望的汗臭。鞭子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烙铁烫在皮肉上发出的“嗤嗤”声、骨头在重压下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交织成地狱的乐章。
柳德正被绑在刑架上,承受着最酷烈的折磨。
皮鞭抽碎了他的衣衫,在苍老的皮肤上犁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槽;烧红的烙铁一次次按在他的胸膛,焦糊的皮肉味令人作呕;
夹棍收紧,指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冷汗和血水浸透了他全身,每一次剧痛都让他眼前发黑,几欲昏厥。
但他死死咬住下唇,咬得满口是血,硬是没发出一声像样的惨叫,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盯着施刑者。
他的长子、次子被吊在隔壁,同样承受着酷刑,虽痛苦呻吟,却也紧咬牙关,不肯吐露半个字。
然而,当那烧红的烙铁,带着死亡的气息,缓缓逼近柳明轩那张从未吃过苦、保养得宜的俊脸时,这位娇生惯养的柳家幼子,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不!不要!我说!我什么都说!饶了我!饶了我啊——!” 柳明轩发出非人的凄厉哭嚎,涕泪横流,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是柳依依!是她!她暗中联系家里!让我们……让我们拿钱去资助那些闹事的流民!她说……她说这样能让凉风军团分兵,减轻……减轻对天山剑谷的压力!是她!都是她的主意!放过我!放过我!”
这带着哭腔的尖利招供,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柳德正的心脏!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小儿子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那眼神中,有滔天的怒火,有刻骨的失望,但最终,都化作了深不见底的、冰封的绝望。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咽下满口的血腥,最终只是发出一声沉重到极点的叹息,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生气。
辛弃疾踏入了这充满血腥与绝望气息的刑房。
他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拉得更长,如同索命的魔神。
他并未看那些刑具,只是冷冷地注视着柳德正。
“柳德正,”辛弃疾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重,
“人证,是你亲口招供的儿子;物证,是查抄出的账目与信物。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辩驳?”
柳德正缓缓抬起头,越过辛弃疾的肩膀,看向角落里那个蜷缩成一团、仍在啜泣发抖的幼子。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荒芜。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成王败寇……我柳家……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
辛弃疾微微颔首,眼中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念你柳家也曾为帝国效力,本统领予你最后一点体面。”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招供画押,认下所有罪名。本统领做主,免你柳家上下皮肉之苦,赐……速死。”
柳德正浑浊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微光跳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沉重。
“柳家……百年清誉……岂能……因我……而污……叛逆之名?” 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辛弃疾沉默了片刻,刑房中只剩下火盆噼啪的爆响和柳明轩压抑的呜咽。
最终,他沉声宣判,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锤,敲响了柳氏一族的丧钟:
“凉州柳氏一门,谋逆大罪,罪证确凿!更兼对陛下大不敬,罪加一等!依律——诛九族!立即执行!”
最后的希望彻底湮灭。
柳府上下三百余口,无论老弱妇孺,在凄风苦雨中,被驱赶到冰冷的刑场。
柳德正站在最前,白发在风中凌乱。
他最后的目光,越过行刑队冰冷的刀锋,越过惊恐哭嚎的人群,遥遥投向那依旧悬挂着女儿尸骸的、黑洞洞的城门方向。
“依依……” 一声轻若蚊呐、却饱含着无尽悲怆与解脱的呼唤,消散在呼啸的寒风里,“为父……来陪你了。”
刀光落下,血花喷溅。
柳家,这个曾经显赫一时的凉州世家,如同被狂风连根拔起的大树,轰然倒塌,溅起一片血色的尘埃。
城门上,柳依依那饱受摧残的尸骸在风中轻轻晃动着,仿佛在无声地回应。
凉州残存的那些小世家,目睹了柳家从门庭若市到血流成河的全过程。
他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眼中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反抗?那念头本身,都成了一种致命的奢侈。
消息传到顾风耳中时,他正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珏。
“哦?柳家啊……” 他嘴角勾起一丝淡漠到极致的弧度,仿佛听到的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
“凉州剩下的那些小虾米……连让朕动手捏死的兴致,都没有了。”他将玉珏轻轻放下,发出清脆的微响。
“留着吧。让他们……好好看着柳家的下场。活着,当个……警示后人的标本,也不错。”
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连同其上苟延残喘的生灵,被顾风牢牢攥入掌心,成为帝国铁血版图上,一块打磨得光滑冰冷、再无一丝棱角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