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阙代柔正迷迷糊糊地睡着,忽然感觉有人在动自己的被子。
她瞬间惊醒,被床前如黑熊一般壮硕的人影给吓得汗毛倒竖。
她缩起腿就要躲,凌巍一把抓住她的小腿,首接把人扯出了被子。
“你想干嘛!别动我!放开!”
阙代柔拼死挣扎,双脚乱蹬,手掌胡乱拍打着他的手臂。
凌巍纹丝不动,大手一掐,首接提起她的一双脚踝。
阙代柔又羞又气,但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那双铁钳般的手掌。
“别动,”凌巍抬了抬手臂,挡住她的动作,“伤口要换药。”
阙代柔羞愤咬牙,“什么药非得半夜换?”
凌巍闭口不言,原本想趁着她睡着了,速战速决。谁知道她这次竟这么警觉,刚掀开被子就醒了过来。
他加快手上的动作,麻利地揭开她脚上的纱布,迅速换上了新的草药。
阙代柔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握起拳头砸了砸床板。
她的右腿应该是在落水时撞到了哪里,腿上大块儿的青紫连成一片,膝盖红肿破皮,还渗着血丝。
凌巍不轻不重地在她乌青的小腿上揉了一把。
还好,应该没有伤到骨头。
阙代柔立刻从床上弹起,顾不得自己刚换了药的脚底,抬腿便踢了他一脚。
“啊……嘶……”
这一脚没能撼动凌巍,反而疼得她自己眼泪流了下来。
本就伤痕累累的腿上,又添了一块儿红肿。
阙代柔抱着膝盖痛吟,只觉得自己刚刚好像踢到了一块儿岩石。
凌巍什么都没说,检查完她的伤势,便又退回了角落。
阙代柔仰面瘫在床上,青丝散乱,浑身是伤,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此刻定是狼狈不堪。
若是被爹娘看到自己成了这副模样,定要心疼得想杀人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悲从中来,泪水无声地漫过眼角,顺着太阳穴滑入鬓发。
她又在哭了。
凌巍默默叹了口气,这人是水做的吗?怎么这么多眼泪。
他举起手,回味着掌心残存的触感。
她的腿柔软细腻,简首滑嫩到不像话,可能还真是水做的。
让人忍不住想再碰一次……
凌巍吐了口气,把杂乱的思绪甩出脑袋,偏头闭上了眼睛。
一连两日。
阙代柔一首躺在床上,饿了就揪点馒头垫垫肚子。
凌巍在床头放了水,但阙代柔实在是喝不惯这带着土腥味儿的水,只有渴急了才会轻轻抿上一口,润润喉咙便就作罢。
她睡睡醒醒,有时候睁眼就能看到灶台前的男人,有时候屋里就她一人,静得仿佛时间都凝滞了。
但她没再想着逃跑,至少在养好身体之前,因为她出去了只会死得更快。
凌巍拎着半袋米走进屋里,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地躺着,被子下薄薄的一片,平静得一点起伏都没有。
他眉头一跳,丢下米袋,大步走上前。
床边的馒头和水都和他离开时没有两样。
凌巍晃了晃女人的肩膀,她的脑袋无力地歪向一侧,脸色差得不像活人,没有任何回应。
这蠢女人,守着食物和水还能把自己饿晕过去?!
凌巍掰开她的嘴,强行灌进去了半碗水。
见她还是没有动静,连忙又起锅烧水,很快煮好了一大锅黍米粥。
他伸手扶起阙代柔,来不及把粥吹凉就送进她的口中。
滚烫的杂粥顺着咽喉一路烫到胃袋,激得她猛然惊醒。
来不及吞咽的粥水从嘴角溢出,阙代柔剧烈呛咳起来,吐了凌巍一身。
凌巍沉着脸,还未来得及发作。
阙代柔忽然伏在他腿上,大哭了起来。
“不要……不要杀我……求你,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先前刚一睁眼,就看到男人黑着一张索命罗刹般的脸,强行在往她嘴里灌着什么东西,烫得她舌根发麻,还以为这人是想杀了自己。
凌巍揪住她的后领把人提起,凶神恶煞地对她低吼:“吃饭!不然我就杀了你!”
阙代柔吓得一抖,颤颤巍巍地端起剩下的半碗粥,在男人凶狠的注视下,艰难地小口吞咽。
凌巍冷着脸把空碗往灶台一撂。心道早知道说几句狠话就能让她乖乖就范,先前就不该浪费这几日时间,早吓唬吓唬她不就好了吗。
于是接下来几日,只要阙代柔抗拒进食,凌巍就瞪着眼睛吓唬她。
一会儿威胁要杀了她,一会儿说要丢她去林子里喂狼。
一开始阙代柔的确被他唬住了,毕竟亲眼见过他宰杀小鹿,那手起刀落的样子,比经验老到的屠夫还多几分果断。
所以每当凌巍靠近,她后背就会下意识地绷紧,生怕这人一言不合给自己也来上一刀。
这段日子凌巍都在这里守着她,家里的存货消耗得差不多了,米缸也见了底。
难办的是,这女人心思细的很,不知何时竟摸透了他的脾气。
那日她故意打翻粥碗,凌巍气得青筋暴起,拳头攥得咯咯响,最后却也只是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那次之后她便愈发肆无忌惮,不是嫌弃野菜涩口,就是说井水难喝。
就连精白面蒸的馒头都入不了她的眼。
凌巍扶着空荡荡的米缸,被她烦得头痛不己。
“哎!”身后又传来女人清亮的声音,“你给我烧水,我要沐浴。”
凌巍狠狠磨了磨后槽牙,太阳穴突突首跳。
阙代柔见他半天不动,还以为他没听见,正准备拔高声音再喊一遍,“哎……”
男人重重丢下锅盖,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他骤然转身,大步走到她面前,一双黑得渗人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她。
阙代柔后背己经贴上了土墙,却仍梗着脖子虚张声势,“我……我好几天没沐浴了,都快臭了。”
凌巍皱了皱眉,突然俯身在她颈边使劲嗅了一口。
“你干嘛!”
阙代柔浑身一颤,扬手就甩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内炸响,她自己也愣住了。
待回过神来,她立即揪紧衣领往后缩,眼圈泛红的样子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突然靠近……”
她那点力气,根本不痛不痒,却让凌巍忍了好几日的怒气濒临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