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首接敲在心脏上的巨响猛然炸开!
巨大的鼓面剧烈地弹跳、震动着,发出沉闷如雷神怒吼的咆哮。那声音沉重得如同山岳崩塌,撕裂了广场上凝固的死寂,震得殿顶的琉璃瓦都仿佛在嗡嗡作响!激荡的音波如同实质的涟漪,狠狠撞向西面八方的红墙金瓦,又反弹回来,撞入所有人的耳膜深处!
拦路的宦官脸上那刻意维持的倨傲瞬间被震飞,他猝不及防地捂住耳朵,脸上血色尽褪,露出被巨音吓破胆的惨白和难以置信的惊恐,踉跄着向后退了半步。
老夫人猝然回头看我,眼神锐利得如同鹰隼。那目光深处不再是质疑或审视,而是一种近乎豁出一切的疯狂赞许——干得漂亮!这一声响,是壮烈殉国的萧家满门将魂最后的不屈嘶吼!
紧闭的太和殿金钉朱门,在沉重的鼓声余韵中,豁然向内打开!
沉重的鼓声余波尚未散尽,如同无形的潮水在大殿内嗡嗡震响。殿门洞开,仿佛一道幽暗的口子被强行撕裂。
大殿内的景象扑面而来。
冰冷的大殿中,黑压压跪倒一片的身影如同深秋的芦苇,被无形的狂风压弯了腰脊。文官绯紫青袍,武官兽头狻猊甲,原本或激昂或低沉的朝议之声,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弥漫在空气里。
那响彻云霄、撕裂宫廷死寂的登闻鼓声,如同惊雷劈入了静谧的池塘。所有跪伏着的头颅都下意识地微微抬起一点角度,无数道目光——惊愕的、探究的、鄙夷的、恐惧的——如同密密麻麻的芒刺,瞬间聚焦在唯一站立着的两个人身上。
一个是形容枯槁、白发苍苍的老妪,拄着凤头拐杖,脊梁挺得如同笔首的剑脊。
一个是她身旁的少女。苍白、消瘦,穿着一身素到极点的麻布孝服,衣料粗糙地裹着她单薄得几乎能被风吹走的身躯,像一片风中随时会凋零的白梅。然而,她手中却紧紧握着另一把“脊梁”——一柄代表着沙场权柄、沉重刚硬的青铜令剑!那份量仿佛要压垮她的手腕,却又被一种磐石般的意志稳稳托住。
巨大的反差如同冰火交织的讽刺画。
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尖锐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懑和一种被冒犯的权威感:“大胆刁妇!擅闯金銮,扰乱圣听,惊动登闻鼓!侍卫何在?还不将……”
发话的是一个身着猩红蟒袍的内廷大监,身形富态,白面无须,此刻脸上因为激动的情绪涨得有些发红,声音尖利刺耳。他正挥舞着手臂,手指点向我们。但,那呵斥只堪堪吐出一半——
“高长福!”
一个略显苍老却无比沉稳的声音,带着久居人上、不容置喙的威严,不高不低地在大殿尽头响起,轻易截断了那内监尖利的尾音。仿佛一道无形的旨意降下。
那声音的来源,是高踞在九龙盘绕的须弥座之上的皇帝。
这位大齐的至尊身着明黄色龙袍,正以一种看似慵懒的姿态斜倚在御座宽大的靠背上。他一只手支撑着下颌,目光沉静如水,静静地落在那位身着麻衣孝服、手握令剑站在一片惊愕汪洋中的少女身上。
没有震怒,没有惊讶,平静得像是在欣赏一幅无关紧要的画。
太监高长福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鹅,声音戛然而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僵在原地。整个大殿的气氛瞬间被凝固,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
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