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向，变了。
最先感觉到这股风的，不是那些坐在高塔和宫殿里的大人物，
而是那些终日奔波在国境线上的、最底层的商人和流浪忍者。
火之国边境，一座不起眼的小镇。
镇上最大的酒馆里，这几天生意格外好，却没人敢大声说话。
空气里那股子压抑劲儿，比前几天传言要打仗的时候还重。
“撤了……真的撤了……”
一个消息灵通的胖商人，把脑袋凑到桌子中间，声音压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我北边送货的伙计亲眼看见的，云隐和砂隐的营地，一夜之间，空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跑？”他对面一个断了根手指的浪人，冷笑一声，往嘴里灌了口烈酒，“那叫跑吗？那叫逃命！”
他把酒碗“砰”地一声墩在桌上，环视了一圈那些竖着耳朵听的家伙，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我有个兄弟，在土之国那边混饭吃。他传信说，岩隐村……出事了。”
“岩隐能出什么事？不就是大野木那老头子，把那个什么‘唐’给平了……”
“平个屁！”
断指浪人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是那个‘唐’的国主，一个人，堵了岩隐的门！就一个人！你们知道吗？
岩隐村那座立了几十年的初代土影石像，让人一分为二了！跟切豆腐似的！”
酒馆里，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这不可能吧……那可是五大国……”
“不可能？”
断指浪人眼神里，带着一种亲历者才有的、混杂着恐惧和兴奋的光，
“所以啊，风向变了。以前，是五大国说了算。现在，这天上，好像……多了个姓‘唐’的太阳。”
……
太阳，还没升起来。
但它的光，己经烫伤了所有人的眼睛。
五份一模一样的、措辞冰冷而简短的公告，几乎在同一时间，被贴在了五大忍村最显眼的公告栏上。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繁复的客套。
【兹承认，唐之国，为独立主权国家，其领土与内政，神圣，且不容侵犯。】
落款处，是各国大名与影，那枚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印章。
红得，像一滩干涸的血。
木叶村，公告栏前。
人山人海，却安静得可怕。
村民们，忍者们，就那么仰着头，死死地盯着那张纸。
他们看不懂里面那些复杂的博弈，也想不通为什么前几天还要喊打喊杀的联军，今天就低了头。
他们只认识那个名字。
唐之国。
日向缘一。
那个从他们村子里走出去的、被宗家刻上“笼中鸟”的、分家的孩子。
现在，他的名字，和五影、五大国的名字，并列在了一起。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他……做到了……”
人群里，漩涡玖辛奈看着那张公告，蔚蓝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她身边的绳树，张了张嘴，那张总是挂着阳光笑容的脸上，此刻的表情，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复杂。
愤怒？不甘？好像都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现实狠狠打了一拳的迷茫。
波风水门站在他们身后，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看着那个名字，然后，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
云隐村，雷影办公室。
三代雷影，就那么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动不动。
他没看文件，也没看窗外。他就看着自己那双砂锅大的、足以撕裂一切的拳头。
办公室里，很静。
静到，他能听见自己胸膛里那颗心脏，每一次跳动时，都带着一股子被压抑到极致的、屈辱的闷响。
“大人。”
一名心腹上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份文件，
“这是……这是大名府那边，传过来的，关于……关于削减本年度军费，用以‘睦邻邦交’的……”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雷影，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里，没有电光，没有暴怒，只有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黑色。
“滚出去。”
声音不高，却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人心头发寒。
那名上忍，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雷影，重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拳头。
硬。
可再硬，能硬得过那道，把石头都烧成琉璃的火吗？
……
唐之城，行政大楼。
叶藏，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他手里捧着一沓厚厚的文件，都是从各大国使者手里接过的“国书”，每一份，都代表着一份低头，一份承认。
他那身肥肉，这几天又长回来了不少，走起路来，脸上的肉都在快乐地颤抖。
“大人！大人您看！”
他一路小跑，冲进了缘一的办公室，把那些国书“哗啦”一下，全摊在了桌上，献宝似的，
“全来了！都来了！他们都认了！我们……我们现在是第六大国了！”
角都坐在一旁的角落里，手指在算盘上拨得飞快，对桌上那些花花绿绿的纸，看都没看一眼。
在他眼里，这些东西，远不如账本上一个实在的数字。
缘一，正站在窗边。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去看那些象征着胜利的国书。
他的目光，穿过这座正在焕发生机的城市，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叶藏。”
“在！大人您吩咐！”
“把这些东西，烧了。”
“啊？”叶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烧……烧了？大人，这……这可是……”
“别人的承认，给不了我们安稳。”
缘一转过身，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平静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只会让他们，更清楚地，记住我们这个仇人。”
他走到桌前，手指，轻轻点在了一张地图上。
那不是忍界的地图。
那是一张，唐之城内部的、详细到每一条下水道的结构图。
“告诉角都，钱可以花。”
“告诉古川，人可以选。”
“我要在三个月内，看到一座新的城市。”
缘一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让叶藏和角都，都同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一座……战争堡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