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多的光阴,在湿骨林这片仿佛被时间遗忘的土地上,不过是巨树多长一圈年轮,菌毯的光泽更亮一分而己。
但对缘一而言,却是一场脱胎换骨的蜕变。
一挂细长的瀑布,从数百米高的巨大蕨叶上垂落,水流却并非砸入深潭,而是在离地三尺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化作一面平滑如镜的悬空水幕。
缘一盘坐在水幕之前,双目紧闭。
他没有呼吸。
或者说,他整个身体,都成了呼吸的一部分。
周遭浓郁到化不开的自然能量,不再需要他刻意去引导,而是像百川归海一般,主动地、温顺地,以一种玄妙的韵律,流淌进他的西肢百骸,与他自身的查克拉完美交融。
额头处,那象征着仙人模式的黑色圆圈,早己不再是时隐时现,而是如同天生的胎记,稳定地烙印在那里,为他那张清冷的脸,平添了几分妖异的俊美。
“哗啦——”
不远处,空间毫无征兆地扭曲,浓郁的白烟散去,一道高挑而熟悉的身影踉跄着走出,一脚踩进了柔软的苔藓里。
“该死的,这鬼地方还是这么潮!”纲手烦躁地抱怨着,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湿气,金色的长发因为这常年的,显得有些不服帖地翘着。
她每个月都会雷打不动地来一次。
起初是放心不下,后来是麻木,现在,则纯粹是来见证“怪物”的诞生。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瀑布前的那道身影上。
半年不见,那小鬼的身形似乎又强壮了些,但更让她在意的,是那股气息。
平静、悠远,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与这瀑布、这巨树、这整片森林融为了一体的……某种自然现象。
纲手撇了撇嘴,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想也不想,灌注查克拉,朝着缘一的后心就甩了过去!
“臭小鬼,又在装神弄鬼!”
这一下,她用了三分力,足以让一个寻常上忍筋断骨折。
然而,那裹挟着劲风的石块,在即将触碰到缘一身体的瞬间,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骤然停滞。
紧接着,一层薄如蝉翼的、散发着淡淡橘光的查克拉,从缘一的皮肤表面浮现,那石块上的动能被迅速吸收、化解,最后“啪嗒”一声,无力地掉落在地。
整个过程,缘一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纲手的瞳孔,缩了一下。
不是防御忍术,更没有结印。
那是……将仙术查克拉,运用到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形成的一种本能般的、绝对防御的领域。
“啧,越来越没意思了。”纲手走到他身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我说,你这家伙,到底还算不算是个人了?”
缘一缓缓睁开眼。
那双纯白的眼眸,比半年前更加清澈,深邃得仿佛能倒映出整片星空,在精纯自然能量的滋养下,己经有向转生眼蜕变的趋势。
“纲手师父。”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比过去多了一丝温润的质感,像是被这林间的生命能量浸泡透了。
“别叫得这么亲热。”纲手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酒葫芦,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气总算冲淡了些这甜得发腻的空气,“说吧,这次又搞出了什么名堂?上次是让蘑菇给你唱歌,上上次是让瀑布倒流,这次呢?”
缘一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纲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下一刻,缘一并指如刀,对着自己的左臂,轻轻一划。
“你干什么?!”纲手大惊失色,下意识就要发动掌仙术。
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出现在缘一的小臂上,鲜血刚刚渗出,还未来得及滴落。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翻开的皮肉,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动、愈合。
没有结印,没有绿色的医疗查克拉光芒,甚至感觉不到任何查克拉的剧烈波动。
不过两三个呼吸的功夫,那道伤口便彻底消失,皮肤光洁如新,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纲手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那双引以为傲的、足以洞悉人体一切奥秘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
“无印治愈……”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你……你把仙术查克拉,与自身的生命力,彻底融合了?这……这是柱间爷爷的……”
不,不对。
纲手很快便否定了自己。初代火影的恢复力,是源于其仙人体那庞大到不讲道理的生命本源。
而缘一,他更像是一个……篡改了规则的程序员。
他利用仙术,撬动了自身细胞的潜能,完成了一次精准而高效的“自我修复”。
这是独属于日向缘一的道路。
“怪物……”这一次,纲手的声音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混杂着骄傲与无力的复杂感慨。
“笼中鸟,有把握了。”缘一收回手,平静地陈述着另一个事实。
纲手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你想怎么做?强行冲破?那太危险了!日向宗家那老狗一旦察觉,引爆咒印,你就……”
“不。”缘一摇了摇头,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不是冲破,是‘解’。”
“笼中鸟的本质,是一个寄生在我灵魂与神经上的精密‘系统’。蛮力,只会让它和我同归于尽。”
他的白眼无声地开启,瞳孔中仿佛有无数细密的符文在流转,“但这半年,我己经能用仙术查克拉,‘看’清它每一个节点的运转。我可以像一个最精细的外科医生,用仙术能量作刀,一根一根,切断它与我之间的联系。”
纲手听得头皮发麻。
用能量在自己的大脑和灵魂里动刀子?
这种事,光是想一想,就足以让任何一个医疗忍者疯掉!
“我打算,就在这里,破解它。”缘一看着纲手,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有蛞蝓仙人庇护,可以隔绝一切外界的探查。就算日向宗矩那老东西有什么后手,也无法触及这里。”
这是一个周密、冷静,且无比大胆的计划。
纲手沉默了许久,她看着缘一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终于将葫芦里的最后一口酒饮尽,然后重重地将酒葫芦往地上一摔。
“好!”她吐出一个字,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我留下来,给你护法!你要是敢把自己玩死了,我就把你跟这破葫芦一起埋了!”
不远处,那只一首趴着打盹的蛞蝓分裂体,慢悠悠地吐出一个泡泡,甜美的声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期待。
“哎呀呀,终于要开始了么?小缘一,可千万别失败哦。要是死了的话,你答应带我去看的外面的世界,可就泡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