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怀抱如同沉入无光的深海,隔绝了焚身的地狱之火。
夏桃的意识在滚烫的炼狱和刺骨的寒渊之间沉浮。
她像一块被投入冰水的烙铁,每一次剧烈的冷热交锋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
然而,那源源不断、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是此刻唯一的救赎。
她本能地、贪婪地将滚烫的脸颊更深地埋进那冰冷的胸膛,汲取着那能平息体内烈焰的寒气。
“…别动。”
那低沉冰冷的声音,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穿透了意识模糊的混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夏桃混乱的思绪捕捉到一丝奇异的安心感,挣扎的幅度微弱下去,只剩下细微的、痛苦的颤抖和断断续续的呻吟。
墨鳞抱着她,如同怀抱着一块灼热的炭。猩红的竖瞳低垂,落在她烧得通红的小脸上。
她的额头紧贴着他冰凉的颈窝,每一次滚烫的呼吸都灼烧着他苍白的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持续不断的细微麻痒感。
那脆弱、滚烫、又全然依赖的姿态,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冰冷坚硬的神经。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覆盖着细密鳞片的皮肤下,肌肉正极其细微地绷紧。
那并非抗拒,更像是一种面对未知刺激的本能防御。蛇族的体温天生冰寒,是诅咒,也是武器。
他早己习惯被畏惧、被疏远。如此毫无防备地被一个滚烫的生命紧贴着、依赖着,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一种陌生的、极其细微的烦躁感,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悄然滋生。
他试图忽略那灼热的呼吸,忽略那紧贴的柔软触感,将注意力集中在压制她的高热上。
他微微调整姿势,让更多冰凉的鳞片覆盖在她滚烫的背脊和后颈,同时催动体内那冰寒的能量,丝丝缕缕地透过接触点渗入她体内,对抗着肆虐的高温。
青藤巫医站在一旁,手中的湿兽皮早己忘了擦拭。她苍老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墨鳞大人……那个对雌性避如蛇蝎、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意的蛇族守护者……此刻正抱着夏桃?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降温?!这简首比看到石头开花还要不可思议!
石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冰冷夜色。
后山,寒潭峭壁。
这里是部落的禁区。
终年弥漫着刺骨的寒雾,峭壁陡峭如刀削,覆盖着滑腻的冰苔。
潭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气,据说能冻结兽魂。
一道魁梧如山的身影,正如同疯狂的壁虎般,在滑不留手的冰峭壁上攀爬,是雷恩。
他金色的兽瞳因为极致的疯狂和恐惧而布满血丝。
粗重的喘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巨大的熊爪死死抠进坚硬的冰岩缝隙,指甲崩裂,鲜血混合着冰水染红了爪缝,但他浑然不觉。
每一次向上攀爬,都伴随着冰块的碎裂和身体的剧烈晃动,随时可能坠入下方那吞噬一切的漆黑寒潭。
他的目标,是生长在峭壁顶端、沐浴着稀薄月光的几株植物——寒星草和月露花。
它们的叶片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如同星尘般的蓝光和柔和的乳白色光晕。
“吼——!” 一声压抑着痛苦和决绝的咆哮从他喉咙里滚出。
他猛地发力,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硬生生拔高数米,粗糙的兽皮被尖锐的冰棱划破,留下深深的血痕。
终于,他巨大的手掌一把抓住了那几株救命草药的根茎。
没有丝毫停留。
雷恩将草药死死护在怀里,如同护着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然后,他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向后一蹬。
“轰隆!”
伴随着冰岩崩塌的巨响和无数碎冰坠入寒潭的噗通声,雷恩那庞大的身躯如同陨石般从峭壁顶端砸落下来。
他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形,巨大的熊掌狠狠拍击在下方相对平缓的冰面上。
“咔嚓!”
冰面应声碎裂。
雷恩庞大的身躯重重砸进冰冷刺骨的寒潭浅水中,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刺骨的冰寒瞬间吞噬了他。
但他立刻挣扎着从冰水中站起。
全身湿透,肌肉因为寒冷和剧痛而剧烈颤抖,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显然在坠落时受了伤。
他金色的兽瞳却死死盯着怀里那几株完好无损的、散发着微光的草药。
拿到了。
他顾不上刺骨的寒冷和手臂的剧痛,将草药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护好,然后拖着沉重的、不断滴落冰水的身体,转身朝着部落的方向,开始了疯狂地奔袭。
每一步踏出,都在冰冷的泥地上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
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夏桃等不起!
当雷恩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恶鬼般,浑身湿透、滴着冰水、左臂扭曲、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味和寒潭的冰冷气息,撞开青藤巫医石屋的兽皮帘子时,他金色的兽瞳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石床的位置。
然后,他整个人如同被最狂暴的雷霆狠狠劈中,僵在了原地。
石屋角落,墨鳞正抱着夏桃。
那个冰冷、阴郁、对所有雌性都视若无物的蛇族守护者,此刻正以一种近乎占有的姿态,将夏桃完全圈在他冰冷的怀抱里。
夏桃滚烫的脸颊紧贴着他苍白的颈窝,纤细的手臂无意识地搭在他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前臂上。
墨鳞黑色的长发垂落,有几缕甚至缠绕在夏桃汗湿的鬓角。
而夏桃……在他怀里,虽然依旧眉头紧蹙,呼吸急促,但那种濒死的痛苦似乎减轻了。
她甚至在那冰冷的怀抱里,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如同叹息般的舒适呓语。
这一幕,如同一把烧红的尖刀,带着最狂暴的嫉妒、最深的恐惧、和被彻底侵犯了所有物的狂怒,狠狠捅进了雷恩的心脏。
瞬间将他一路奔袭、舍命采药的担忧和急切,焚烧殆尽。
只剩下最原始、最暴戾的。
“吼——!!!!!”
一声足以撕裂夜空的、充满了无尽暴怒、痛苦和狂暴杀意的咆哮,如同受伤巨兽最后的悲鸣,在石屋内轰然炸响。
雷恩金色的兽瞳瞬间被血丝彻底淹没。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他根本看不到青藤巫医焦急冲过来的身影,听不到她喊着“草药!快!”的声音。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冰冷的、抱着他雌性的蛇族。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狂熊,全身肌肉贲张,带着一身冰冷的潭水和刺鼻的血腥气,如同一座失控的山峦,朝着角落里的墨鳞和夏桃,狂暴地猛冲过去。
受伤的左臂无力地垂着,但仅剩的右拳紧握,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风压,狠狠砸向墨鳞那张冰冷无波的脸。
他要撕碎他。
把这个胆敢染指他珍宝的冰冷爬虫撕成碎片。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一首低垂着眼帘、仿佛对外界毫无反应的墨鳞,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猩红如血的竖瞳,如同两点骤然点燃的地狱业火,冰冷、残酷、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漠然杀意,精准无比地锁定了狂暴冲来的雷恩。
他抱着夏桃的手臂纹丝不动,甚至连姿势都没有丝毫改变。
另一只覆盖着细密黑鳞的手,却如同黑暗中弹出的毒牙,快到了极致。
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撕裂空间的锐啸,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迎上了雷恩那足以开山裂石的狂暴铁拳。
拳与爪,如同最原始力量的碰撞点,瞬间凝固了空气。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令人心悸的、如同金铁摩擦般的刺耳锐鸣。
狂暴的力量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爆发。
无形的气浪瞬间掀翻了石屋角落的草药架子!瓶瓶罐罐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青藤巫医被气浪推得踉跄后退,撞在石壁上。
雷恩那前冲的狂暴之势被硬生生遏止。
他闷哼一声,仅凭右臂对抗墨鳞那看似随意一爪传来的、如同深渊寒流般冰冷而沛然的力量,让他本就受伤的身体剧震,脚下的石地竟被踏出了蛛网般的裂纹,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而墨鳞,依旧稳稳地坐在原地。
抱着夏桃的手臂甚至没有丝毫晃动。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雷恩,猩红的竖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寒潭和一丝几不可查的厌烦。
仿佛在嫌弃这头暴怒的熊打扰了他的“工作”。
“滚开。”
“她在退烧。”
墨鳞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清晰地刺入雷恩被怒火和痛苦充斥的脑海。
退烧?
他在救她?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带着巨大的荒谬感,狠狠浇在雷恩狂暴燃烧的怒火上,让他瞬间僵住。
他这才注意到,夏桃紧蹙的眉头似乎真的舒展了一些,那滚烫的、不正常的红晕也消退了些许,呼吸虽然依旧急促,但不再那么破碎。
草药,他采回了草药。
青藤巫医终于抓住机会,冲到两人中间,对着雷恩焦急地大喊:“草药!雷恩!把寒星草和月露花给我!快!墨鳞大人是在用蛇族的天赋为她降温!争分夺秒!别耽误了!”
雷恩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怀里被贴身护着、依旧完好无损的草药。
又猛地抬头,看向墨鳞怀里似乎真的在好转的夏桃,再看看墨鳞那双冰冷无波、仿佛在嘲笑他无能的猩红竖瞳。
巨大的屈辱、后怕、茫然和一种被彻底压制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那狂暴的怒火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只剩下满腔的苦涩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慌——他差点……差点因为自己的愤怒和冲动,害死了她。
他那只紧握的、骨节碎裂的右拳,无力地、颤抖着……松开了。
墨鳞收回手,覆盖着鳞片的手背上,被雷恩狂暴拳锋擦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正缓缓渗出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血丝。
他看都没看,仿佛那微不足道。
他的注意力重新落回怀中的夏桃身上,感受着她体温的缓慢下降,猩红的竖瞳深处,那丝细微的烦躁感似乎也随着体温的下降而悄然平复。
他微微收紧了手臂,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更舒适地贴靠在他冰冷的胸膛上。
青藤巫医一把夺过雷恩怀里的草药,立刻冲到石臼旁,动作飞快地捣碎、混合、加入温水。
石屋内,气氛依旧紧绷如弦。
雷恩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像,浑身湿冷地站在角落,金色的兽瞳失焦地望着墨鳞怀中的夏桃,看着他细心调整姿势时垂落的黑色发丝拂过她的脸颊。
巨大的痛苦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危机感,如同寒潭之水,将他彻底淹没。
【叮!目标:雷恩(烈熊族)】
【爱意值波动:-20(因强烈嫉妒、失控自责及被压制感引发剧烈情绪动荡)】
【当前爱意值:38(守护型爱意值稳定性遭受重创)】
【叮!目标:墨鳞(黑蟒蛇族)】
【爱意值突破临界点!】
【当前爱意值:1(基础好奇与探究欲)】
【解锁情感转化!】
【积分转化中……当前积分:88】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夏桃昏沉的意识边缘模糊地响起,随即又被更深沉的黑暗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