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是要买果苗？"一位满脸沟壑的老农见她驻足细看，连忙用粗糙的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咧开缺了颗门牙的嘴热情招呼道，"这些都是今早天不亮刚从苗圃起出来的新鲜苗子，您瞧这根系多发达。"说着轻轻提起一株梨树苗，抖落些许泥土，"价钱好商量，保准比别家实惠。"
楚清歌蹲下身，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开果苗的叶片仔细查看。她最终挑选了几株梨树和枣树，都是些耐旱易活的常见品种。只是走遍整个集市，也只找到两三种普通的桃树苗。她不禁想起前世见过的水、油桃等各色品种，若能引进栽种，来年春天桃花烂漫，夏秋时节果实累累，岂不美哉？
"老伯，可还有别的桃树品种？"楚清歌不死心地追问，"比如果肉金黄的水，或是扁扁的蟠桃？"
老农苦笑着摇头，粗糙的手指划过摊位上仅有的几株普通毛桃苗："姑娘啊，老汉这摊子上有的品种都摆出来了。这年头，能活下来的果树苗本就不多..."
楚清歌闻言轻叹，转而挑选了几株枝叶茂密的桂花树苗。她指尖轻触嫩绿的叶片，仿佛己经闻到金秋时节那沁人心脾的桂花香——这花儿既能装点庭院，又能做桂花糕、酿桂花酒，晒干了还能泡茶入药，用处着实不少。
日头渐渐西斜，她看着马车上捆扎整齐的树苗，盘算着改日去更繁华的晋州市集碰碰运气。那里商贾云集，或许能找到些稀罕品种。车夫甩响鞭子，马车缓缓驶离集市，扬起一路轻尘。
购置完果树苗后，楚清歌吩咐车夫径首驶往城西新置办的那座二进院子。时近未时，烈日当空，她的额间己沁出细密的汗珠，连带着鬓角的碎发也微微濡湿。
"先回去用午膳。"她取出素白帕子轻拭额角，对随行的护卫吩咐道，"待歇息片刻，我们便去查看段叔负责的家具铺子修缮得如何了。"
"吁——"随着车夫一声轻喝，马车稳稳停在了朱漆大门前。楚清歌刚掀开车帘，便闻到小厨房飘来的饭菜香气——是红烧肉的酱香混着清蒸鱼的鲜味。她不由加快脚步，想着要快些用完午膳，好赶在日落前将今日的事务一一办妥。
用过午膳，段立才便引着楚清歌来到正在修缮的家具铺子。铺面坐落在城西最繁华的街市，却恰好处在一个转角位置，既不失热闹，又多了几分清静。
楚清歌仔细打量着铺面的装修：门楣用的是上好的红木，雕刻着简洁大方的缠枝纹；窗棂采用传统的冰裂纹样式，既透光又雅致；就连门槛都特意做成了可拆卸式，方便大件家具进出。这般布置，让她不由得微微颔首。
段立才见东家满意，顿时来了精神，指着新打的货架滔滔不绝："您瞧这榫卯，用的是燕尾榫，越用越牢靠。这老榆木的纹理要顺着木料走向打磨，才能显出它的美..."说起木工活计，他眼中闪着光，连比带划地讲解着各种技艺细节。
楚清歌听得入神，这些传统木工技艺中的门道，有许多都是她前世未曾接触过的。她不时发问，段立才更是说得起劲。
"照这个进度，再过七日便可择吉日开张了。"段立才搓着粗糙的双手，眼中满是期待。
楚清歌环顾西周，沉吟道："开张前，找几个字好的书生写些开业告示，再让庄上那些半大小子们上街分发。"她顿了顿，"告示上要写明前三日有优惠，买大件送小件的活动。"
这个新颖的宣传方式让段立才眼前一亮，他拍着大腿连声叫好："妙啊！这般做法，定能引来不少客人！"
看完铺子后，楚清歌便吩咐侍卫驾车前往城外的荷塘。马车缓缓驶过乡间土路，车轮碾过的地方扬起细小的尘埃。远处，连片的荷塘渐渐映入眼帘，碧绿的荷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宛如一幅水墨丹青。
周荷农正在塘边整理莲藕，见有马车驶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在粗布衣裳上擦了擦手，快步迎上前来。见车上下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清丽姑娘，不由疑惑地皱起眉头："姑娘来这荷塘有何贵干？"
"可是周大叔？"楚清歌福了一礼，声音清亮。
听到对方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周荷农黝黑的脸上露出几分讶异，态度也热络起来："正是老汉。姑娘是..."
楚清歌从袖中取出辛掌柜的拜帖，双手奉上。周荷农接过拜帖，粗糙的手指小心展开信纸，眯着眼睛仔细看完后，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朴实的笑容："原来是辛掌柜介绍的贵客。姑娘要种的池塘有多大？"
"约莫五亩见方。"楚清歌指着远处的荷塘比划道，"不需要种得太密，主要想兼顾观赏性。另外还打算在里面放养些鱼苗。"
周荷农闻言，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在松软的泥土上画起示意图来："若是这样，老汉建议种些重瓣红莲，花开时富贵艳丽；再间种几株白莲，清雅脱俗..."他边说边在地上画出莲花的分布，"间距这样安排，既美观又不妨碍鱼儿游动..."
等确定好莲藕苗的品种和数量后，楚清歌从荷包中取出银钱付了定金。她与周荷农约定道："五日后将莲藕苗送到我们庄子上，届时再付清余款。"
周荷农接过银钱，粗糙的手指着钱币上的纹路，连连点头应承："姑娘放心，五日后老汉亲自带人送货上门。"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到时老汉还会指点庄户们如何栽种，保管让这些莲藕苗都活得好好的。"
楚清歌闻言眼前一亮，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售后服务。她真诚地赞叹道："周大叔做事真是周到，难怪辛掌柜对您赞不绝口。有您这样的行家指点，我就更放心了。"
这番话说得周荷农黝黑的脸庞笑开了花，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搓着手憨厚地笑道："姑娘过奖了，这都是老汉应该做的。"
夕阳的余晖洒在荷塘上，映照着一老一少愉悦的神情。楚清歌深知，对劳动者最好的尊重，就是真诚地认可他们的专业与付出。而周荷农也感受到了这份尊重，心里暖融融的，比收到银钱还要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