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心下了然，小二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她穿过喧闹的大堂，沿着雕花楼梯往三楼走去。楼梯转角处摆着几盆兰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来到天字雅间门前，小二放轻脚步，用指节在雕花门框上轻轻叩了三下，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里面听见："公子，楚姑娘来了。"
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进"，小二这才恭敬地推开雕花门，侧身让楚清歌进去。门开的瞬间，一缕沉水香的幽香飘了出来，混合着新沏的龙井茶香，让人心神一静。
楚清歌进入雅间，朝萧湛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萧湛抬手示意她落座，亲自为她斟了一杯清茶。
茶香氤氲间，楚清歌浅啜一口，这才开口道："将军，清歌此番前来，是想请您帮忙引荐些退役士兵，充作庄子护卫。"
萧湛眉梢微挑："楚姑娘购置了庄子？"
"正是。"楚清歌点头，"如今庄子上多是老弱妇孺，实在难以自保。思来想去，只得来叨扰将军了。"
萧湛闻言轻笑："楚姑娘对我有大恩，这点小事何来麻烦一说。"他略一沉吟，"不知姑娘需要多少人手？"
"十人八人不嫌少，三五十人也不嫌多。"楚清歌温声道，"全凭将军安排。"
萧湛会意地点头："我明白了，定会尽快为姑娘挑选妥当。"他指尖轻叩桌面，若有所思。
楚清歌见状，又补充道："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再寻一位会武的师傅？庄上有几个半大少年，我想请人传授些武艺，也好增强自保之力。"
见萧湛投来询问的目光，她继续道："前些日子遇到个走商，卖些番邦种子。我买了些试种......"话到此处，她故意顿了顿。
萧湛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楚清歌此举，既是为日后合作铺垫，也是向他表明信任。她深知与其另寻买家，不如与这位既有实力又知根知底的将军长期合作。待庄上作物收成，自然水到渠成。
雅间内茶香袅袅，窗外的市井喧嚣更显得室内一片静谧。萧湛执壶为楚清歌续茶时，忽然开口道："柳府和县令、知州都己落网，我今日回来正是为了此事。"
楚清歌执杯的手微微一顿，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等机密要事。她垂眸不语，不知该作何反应。
萧湛似乎并不需要她回应，继续道："之后我会安排自己人接任这些职位。"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
楚清歌立刻会意——这是在告诉她以后可以安心种植新作物，不必担心官府刁难。她当即赞道："将军英明！"
萧湛闻言一怔，随即失笑。英明？若非在黑云寨发现金矿，他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地安插亲信。不过这些隐情，倒也不必与她细说。
"还有一事，"萧湛话锋一转，"你大伯夫妇在柳府柴房被找到时，己不形。你看......"他故意留白，将处置权交到她手中。
楚清歌神色不变："将军全权处理便是。"她心知萧湛必定早己查清她与大伯一家的恩怨。
萧湛会意点头。既然她不愿亲自处置，那便由他代劳好了。这等忘恩负义之徒，救来也是徒增膈应。
三言两语间，二人便达成了默契——不给楚宏业夫妇医治，生死由命。茶盏轻碰声中，这个决定就此落定。窗外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茶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二人将正事议定后，窗外日头己近中天。萧湛看了眼漏刻，抬手轻叩桌案："时候不早了，不如留下用个便饭？"
楚清歌望向窗外，见街市上行人渐稀，不少摊贩己开始收拾摊位准备午歇。她略一思忖，便温声应道："那就叨扰将军了。"
萧湛唇角微扬，转身对门外候着的亲卫吩咐了几句。不多时，便听得楼梯间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小二领着几个帮厨鱼贯而入，手脚麻利地在八仙桌上布菜。先是一道清炖蟹粉狮子头，雪白的瓷碗里浮着几片嫩黄的菊花瓣；接着是水晶肴肉，薄如蝉翼的肉片透着琥珀色的光泽；还有一碟碧绿的清炒时蔬，上面缀着几粒鲜红的枸杞。
萧湛执起乌木镶银的筷子，温声道："不知姑娘口味如何，只让他们备了些时令小菜。这醉仙楼的鲈鱼脍最是鲜美，姑娘不妨尝尝。"
楚清歌刚要举箸，却见小二又捧来一个青花缠枝莲纹的汤盅。盖子掀开的瞬间，清甜的香气顿时盈满雅间——竟是山药枸杞炖乳鸽。
"这是......"楚清歌微微一怔。
"这汤最是滋补。"萧湛执起汤勺，亲自为她盛了一碗，"姑娘尝尝可还合口味？"
楚清歌心头一跳，这举动若放在末世或是现代倒不算什么，可在这等级森严的古代，堂堂将军竟亲自为她这个平民布汤，实在不合礼数。
萧湛见她盯着汤碗出神，不由问道："这汤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楚清歌回过神来，连忙道，"将军，我自己来就好。"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在。
萧湛这才恍然，原来是自己逾矩的举动让她不安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如此自然地做出这般亲昵的举动，仿佛对待的不是一个初识不久的平民女子，而是......
雅间内一时静默，二人各自执箸用膳。萧湛时不时抬眼看向楚清歌，见她小口啜饮着乳鸽汤，眉眼间尽是满足，不知不觉间自己的胃口也好了起来，比平日多用了半碗饭。
楚清歌全然未察觉萧湛的目光，她正专注地品味着这难得的佳肴。这个时代的食材都是纯天然的，鱼肉鲜美，菜蔬清甜，连最简单的米饭都带着稻谷的清香。她夹起一块鲈鱼脍，鱼肉雪白，入口即化，鲜美的滋味让她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窗外蝉鸣阵阵，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雅间内只有碗筷轻碰的声响，却莫名透着几分温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