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指尖还残留着血玉刚才的震颤,像有根细针在皮肤下轻轻挑拨。
他望着陆家嘴方向,那些玻璃幕墙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忽然,某栋高楼的反光区闪过一道幽蓝——不是霓虹的折射,更像某种活物的瞳孔。
"林深?"维多利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将最后一本古籍塞进皮质手包,金属搭扣咔嗒闭合,"李警官的车到了,再晚青蚨堂的位置会被彻底锁定。"
林深没回头,目光黏在那片幽蓝上。
血玉在胸口发烫,这次的温度不像对抗深潜者时的灼痛,倒像有根丝线牵着他往那个方向走。"你们先去密室。"他摸出手机快速翻找,"我得去趟汇金大厦。"
"汇金?"维多利亚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挑眉,"梁启山的产业?
那位慈善晚宴总戴翡翠扳指的金融新贵?"她的血晶手链突然泛起红光,"那栋楼的风水局有问题,三个月前我去谈并购案,顶层露台的日晷摆错了方位,按理说这种小错不会出现在他这种级别的商人手里。"
李警官的警车鸣笛从后巷传来,车灯在青蚨堂破损的窗户上投下白影。"老规矩,两小时报平安。"他把车钥匙抛给维多利亚,又朝林深晃了晃手机,"分局刚发协查通报,汇金大厦今天下午有笔外资入驻,梁启山亲自接待。"
林深捏了捏口袋里的鳞片,鳞片与血玉产生的共振让他后颈泛起鸡皮疙瘩。"帮我查梁启山近半年的地契交易。"他扯下青蚨堂的门帘裹住血玉,转身时瞥见小梅正把最后一块黑渣扫进畚箕,小姑娘抬头冲他笑,缺了颗门牙的嘴型像个小黑洞——深潜者的黑雾里,她明明离得最近,却连衣角都没沾到。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滚了滚,最终被玻璃幕墙上那道幽蓝压了下去。
汇金大厦的旋转门比林深想象中更沉。
自动感应装置在他脚边亮起红光,穿黑西装的前台小姐起身时,耳后闪过一道淡青——是被术法掩盖的血晶印记。
"先生有预约吗?"她的声音甜得发腻,指尖悄悄按向桌下的警报器。
林深把伪造的"南洋投资"名片推过去,指腹轻轻擦过名片右下角的青蚨纹——这是青蚨堂给重要客户的暗记,能让懂行的人多一分信任。"梁总昨天在高尔夫球场说,今天留半小时给我看看顶层的风水格局。"
前台的瞳孔微微收缩,耳后的青影淡了些。
她低头看名片时,林深扫过她电脑屏幕——访客记录里,今天只有三拨人:某基金经理、某律所合伙人,还有...他的呼吸一滞,第三拨人的名字是"克苏鲁之眼项目组"。
"十三楼会客室。"前台扯出标准微笑,递来访客牌,"老陈会带您上去。"
脚步声从电梯间传来。
林深转身,看见个穿藏青制服的中年男人,国字脸,左眉骨有道旧疤,右手习惯性按在腰间对讲机上——典型的退伍军人做派。
"陈队长。"前台压低声音,"南洋投资的林先生。"
老陈的目光像两把尺子,从林深的皮鞋量到发顶。"林先生对风水感兴趣?"他伸手引路,手掌心的厚茧擦过林深手腕,"梁总这楼上个月刚找大师看过,说是'玉带环腰'的吉局。"
林深跟着他进电梯,金属门闭合的瞬间,血玉在衬衫下猛地一跳。
他假装整理袖扣,指尖轻触胸口,能清晰感觉到龙纹在皮肤下游走——龙脉波动不是从地下传来的,是从电梯上方,十三楼以上。
"陈队长在这儿干几年了?"他盯着电梯楼层显示屏,数字跳到七楼时,血玉的热度突然加剧,"看您这架势,以前应该在部队待过?"
老陈的肩膀耸了耸:"侦察连待了十二年,前年转业过来。"他摸出烟盒又收回去,"梁总给的待遇不错,就是这楼...上个月有清洁阿姨说,半夜听见顶楼有铁链响。"电梯到十楼,他突然侧身挡住林深的视线,"林先生看风水,最看重什么?"
"气。"林深盯着老陈喉结的滚动,"比如这电梯里,二氧化碳浓度比正常值高0.3%。"他指了指天花板的通风口,"您没发现吗?
通风管道被人改过,原本该走巽位的风,现在全往艮位压。"
老陈的瞳孔缩成针尖。
电梯门开时,林深闻到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是血晶的味道,和维多利亚手链上的不同,更腥,像放了十年的陈血。
"十三楼到了。"老陈的手按在门把上没动,"林先生,梁总临时有事,可能要等半小时。"他从口袋里摸出包软中华,抽出一根递过来,"我带您转转,这层的观景台能看黄浦江。"
观景台的玻璃幕墙擦得能照见睫毛。
林深凭栏望去,黄浦江的波光里,人工岛的轮廓若隐若现。
血玉在他掌心发烫,他假装看风景,指尖轻轻划过玻璃——凉的,却有股暖意从指尖窜上来,像有人在玻璃另一侧按了手掌。
"陈队长,这玻璃膜是进口的?"他转身,看见老陈正盯着他的右手——血玉在掌心投下淡淡金影,"触感不对,像...像裹了层活物。"
老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林深刚要运起御气术,却见老陈扯下他的袖扣,露出内侧用朱砂画的镇邪符。"青蚨堂的?"老陈的声音突然哑了,"我媳妇当年难产,是你们堂的林先生用桃木雕了个送子观音..."他松开手,喉结动了动,"上个月清洁阿姨说的铁链响,我去查过。
顶楼设备间的墙里,嵌着根手腕粗的铁链,锈得能抠下渣,可上面的血渍..."他掏出手机翻出照片,"新鲜的,像刚滴上去的。"
林深盯着照片里的铁链,血渍呈诡异的螺旋状,和深潜者鳞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这楼的地基..."他顿了顿,"是不是动过?"
老陈点头:"三年前扩建,挖地基时挖出过块刻洋文的石头,梁总让人用混凝土封了。"他压低声音,"昨晚值夜班,我听见设备间有动静,凑近了闻见股腥气,和上个月坠楼案死者身上的味儿一样。"他从制服内袋摸出串钥匙,"地下三层有个消防通道,门后有道铁栅栏,钥匙在我抽屉最底层。"他把钥匙塞进林深掌心,"十点之后监控会切换模式,你...小心。"
观景台的风突然大了。
林深望着老陈转身离去的背影,钥匙上的铜锈蹭得他掌心发痒。
血玉在口袋里震动,这次的龙吟混着楼下的车鸣,像根线,正往地下三层的方向越扯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