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怡,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温母厌恶的眼神跟之前判若两人。
从大院离开,她顶着炎炎烈日跑去了舅舅家。
父亲母亲还没有被放出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人救出。
舅舅当初的工作是爸爸托关系帮忙弄的,派出所里的话她听了个大概,没拼凑出完整的,舅舅在军工厂工作,他一定知道!
工作日,只有舅母在家,舒怡敲开房门,话都没说,就被舅母挥着扫帚赶了出来:“去去去!离我们家远点!”
“刘美玲!你敢打我?”舒怡扑上去撕扯她,舅母一边还手一边大喊:“邻居们,快来看看啊,救命啊,要杀人了!”
老厂区的房子几家人共用一个院子,听见声音立马推门出来拉着。
刘美玲趁机使劲推了舒怡一把,今天没吃饭加上气血上头,她没站稳,一脚踩到旁边的污水桶里。
“大家都帮我做个证啊!我们跟老舒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家的事我家那口子完全不知情!”
这院里住的都是军工厂的人,都知道徐家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谁先呸了一口骂了起来。
“怪不得厂子福利越来越少,都让他们老徐家贪去了!”
“人家才看不上你那点玩意呢,我听我家那口子说,他是把咱们厂的配件图卖给了外国人。”
放早些年就是汉奸卖国贼,当街打死才算完!”
“就这还竞选副主任呢,要是让他当上,厂子早晚都得黄,到时候大家喝西北风去啊。”“
“有什么样的闺女就有什么样的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群里不知道谁往地下吐了一口,就吐在舒怡脚边:“脸皮真厚,还敢来家属院里闹,要我说都是一个家长大的,怎么姐妹俩就差这么多,哎,他家那个侄女嫁得是徐司令家吧?”
“对!结婚那天我在街上看见了!气派的。”
“人家那才叫根正苗红呢。”
舒怡是被一群人拎着扫帚赶出来的,一身污水混着汗渍浸透了原本鲜红的婚服。
很狼狈!但她却不能就此放弃!
她牙根咬的咯咯作响,用预知梦给自己打气,舒糖眼下得到的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她如果自己先泄了气,才是让那个小贱人得逞了!
舅母不让她进门,她就去军工厂门口等。
军工厂下班时间,大门一开,自行车乌泱泱的一股脑挤出来。
“舅!”舒怡怕错过张大勇,站在了最显眼的地方,谁路过都要看上她一眼,闺女长得挺好看的,咋收拾的这么埋汰呢。
后来一听她喊舅,众人怜惜的眼神瞬间变成了唾弃。
“大勇,擦亮眼睛啊。”
厂区大门口,谁路过都不忘嘱咐他一句。
张大勇急忙把车靠边一停,拉着舒怡找了个避人的地方:“小怡,你咋来这了?”
舒怡对这个舅向来是看不上的,但她此刻实在是没办法了,来的路上,她去了同学家,去了她妈往日的朋友家,都没人给她开门。
舒怡瘪了瘪嘴,狼狈地哭了:“舅妈不让我进门,我这一身就是她打的。”
“别哭别哭,这个死婆娘,回去我收拾他。”张大勇警惕的看着周围。
舒怡一抽一抽地哽咽:“舅,你知道我爸犯啥事了吗?”那些人骂她的话,舒怡拼凑着,其实己经知道了真相。
她只是不敢相信。
她爸要是被枪毙了,她就没有娘家了!没有娘家的女人,还不是任人欺凌,就像舒糖小时候寄养在她家一样。
与神俱来的傲气不允许她过这样的日子!
还有家里钱!她爸还没告诉她都藏在哪了。
舒怡担心又害怕:“舅,他们说我爸要是不把赃款上交就要枪毙,他跟你说那些钱藏在哪了吗?”
张大勇一惊:“小怡,你家的钱我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
“那你们军工厂的领导怎么说的?我爸不会真要被枪毙吧?”
“不会不会,你放心,厂子查了下姐夫手里流出去那些图纸,都不是很重要的零件设计图,顶多也就是判劳改。”
舒怡哇地一声又哭了。
再僻静的地方也架不住她这尖细的嗓门。
下班的人听见动静己经在往这头看了,张大勇眼里闪过一丝厌烦:“这样小怡,你刚出来,还没回婆家呢吧?你先回去,绍远人聪明,脑子又好,他肯定能有办法。”
舒怡哭声止住。
张大勇一看有戏:“姐夫留下的钱你再好好想想,想好了来找舅舅,我们一起想办法。”
他临走给舒怡塞了五块钱,“天不早了,快回去吧。”
舒怡攥着掌心里几张纸票,看着张大勇骑车离开的背影,双眼瞪得通红。
别以为她看不出舅舅是在敷衍她,说什么找到钱再跟她一起想办法,还不是贪图她家的家产。
舒怡冷哼一声,掌心的纸币被攥破了一处,她小心翼翼地抚平,平时这点钱她看都看不上,但她妈没放出来之前,她还要生活下去。
今天这么对她的人,她一个一个都记住了。
等绍远哥当了大官,都给她等着!
温绍远家住在服装厂的家属院,服装厂效益不好,家属院也是最破的,公用的大卫生间,旱厕,夏天离老远都能闻见臭味。
舒怡捏着鼻子往里走。
有那天接亲的人认出来她,喊了声:“嫂子。”
周围几个打扮漂亮的刚下班的小姑娘听见声看过来,见舒怡捏鼻子的矫情样,奚落:“哟,大小姐这一身还好意思嫌茅房臭呢?”
那上下打量她的眼神,舒怡觉得自己比没穿衣服站在这还狼狈。
她小跑着回到温家。
院子里,温母在洗衣服,舒怡原地叹了口气,委屈的扑上前:“妈!”
温母抬头,看见舒怡:“你还好意思回来!”
脚还没踏进屋里就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舒怡懵在原地。
“给我滚进来!”到底是怕邻居听见丢人,温母盆里的水一泼,拎着脸盆推开房门。
两间房的小屋里,喜字都没剩下一张。
“妈,婚礼的事都是我爸闹的,你先别生气。”她讨好的语气,伸手去摸桌上的水杯。
外面跑了一天,她连口水都没喝上。
水刚递到嘴边,被温母一巴掌拍在手背上:“婚礼的事是你爸闹的,那你在外面借的钱又是怎么回事?人家都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