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手枪的枪口抵住隋冷眉心时，她听见自己太阳穴里血液奔涌的声音。
林雨薇的指尖还在抖，像片被风卷着的银杏叶，明明只要再压两毫米就能扣动扳机，却在离保险栓两厘米的位置悬着——那是人类本能抗拒杀戮的颤抖。
“你不想杀我。”隋冷喉咙发紧，故意踉跄着后退半步，鞋尖悄悄蹭过地上半片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碎片。
她的尾椎骨撞在操作台上，疼得倒抽冷气，却死死盯着林雨薇泛红的眼尾，“是他们在控制你，对不对？”
林雨薇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她的右手腕暴起青筋，枪口跟着晃了晃，像是有两股力量在争夺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隋冷看见她眼睫剧烈颤动，两行清泪突然砸在实验服前襟：“姐...姐...”尾音被机械电流声撕裂，“睡...睡吧。”
就是现在！
隋冷脚尖猛地勾住金属碎片，用尽全身力气踢向天花板的监控镜头。
银亮的碎片擦着林雨薇耳畔飞过，精准撞在红色摄像头的玻璃罩上——实验室的顶灯被折射出刺目光斑，监控画面瞬间一片雪白。
“阿灰！”她扯着嗓子低喝，同时弯腰翻滚到操作台下。
后背擦过冰凉的金属台面时，她摸到了藏在仪器缝隙里的战术匕首——这是今早潜入前，她用隋家定制鱼竿跟保镖换的，“老规矩，咬手腕！”
通风管道传来细碎的抓挠声。
阿灰那团灰色毛球几乎是从天花板的通风口“砸”下来的，肉垫拍在林雨薇后颈的瞬间，它发出一声炸毛的嘶吼。
林雨薇被这突袭惊得手腕一偏，枪响的刹那，隋冷闻到了焦糊的火药味——子弹擦着她左侧发梢嵌进墙里，迸出的火星点燃了墙角的电线，警报器立刻发出刺耳鸣叫。
“干扰器在第三排仪器！”隋冷猫着腰冲向操作区，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翻飞。
她记得半小时前踩点时，王倩照片下的仪器标注着“电磁共振”，这东西既能强化灵魂印记，自然也能...“嗡——”电流过载的蜂鸣声盖过警报，林雨薇突然捂住耳朵蹲下，指缝里渗出鲜血。
“他们在我脑子里！”她的声音终于恢复了人声，带着破碎的哭腔，“像虫子...啃骨头...姐，救我...”话音未落，她的脖颈突然向后折成诡异的角度，眼白翻得只剩眼黑边缘的一线，“目标...清除。”
隋冷的心脏漏跳半拍。
她抄起旁边的铅盒砸向林雨薇握枪的手，趁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扑过去，抓住那只还在抽搐的手腕。
两人掌心相贴的刹那，灵魂印记像被点燃的烟花——隋冷眼前闪过片段：两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躺在草垛上，指着夜空说“那颗最亮的是我，那颗闪的是你”；暴雨里，穿白裙子的女孩把她护在身后，自己被溅了一身泥；还有...还有手术台上，林雨薇咬着纱布朝她点头时，眼底那簇不肯熄灭的光。
“你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的。”隋冷贴在她耳边喘着气，拇指用力掐她虎口的合谷穴，“现在轮到我了，小雨，听我心跳——”她抓起林雨薇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咚、咚、咚”，每一声都撞得两人掌心发烫，“这是活着的声音，你还记得吗？”
林雨薇的手指突然蜷起来，指甲深深掐进隋冷手背。
她的瞳孔逐渐聚焦，喉结滚动着吐出两个字：“姐...姐。”
“砰！”
金属门被撞开的巨响惊得两人同时抬头。
走廊里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手电筒的白光透过门缝刺进来。
隋冷咬着牙把林雨薇扛上肩，她的腰被压得生疼，却还是腾出一只手，将微型追踪器按进林雨薇后颈的芯片位置——那是她刚才取芯片时，偷偷用铅盒里的废料熔铸的。
“阿灰，断后！”她踢开脚边的灭火器，绿色粉末喷得走廊一片朦胧。
怀里的林雨薇突然动了动，额头抵在她颈窝，闷声说：“侧门...密码19980723。”隋冷的眼泪“唰”地掉下来——那是她们俩的生日，1998年7月23日。
侧门外的雨还在下。
隋冷冲进雨幕时，听见了熟悉的首升机轰鸣。
她抬头，看见夜空中一盏黄灯由远及近，螺旋桨的风卷得她额发乱飞。
舱门缓缓打开，映出个穿警服的身影——是王倩，她举着扩音器喊：“隋顾问，该回家了！”
林雨薇在她怀里动了动，手指轻轻勾住她的衣摆。
隋冷把人往怀里拢了拢，踩着水洼往首升机跑。
雨珠砸在脸上像小石子，可她却笑出了声——这次，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从她手里抢走重要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