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在张医生镜片上投下刺目的光斑,他盯着桌上那杯凉透的茶水,喉结动了动,又抿紧了嘴。
王倩的钢笔尖在笔录本上敲出规律的嗒嗒声,隔壁房间传来法医核对X-7针管成分的仪器嗡鸣——这是隋冷第三次看见刑警队的高压审讯,但此刻她的注意力不在张医生泛青的指节上,而是落在脚边的大黄身上。
病犬卧在她脚边,前爪轻轻搭着她的鞋尖,喉咙里偶尔发出细碎的呜咽。
隋冷蹲下身,手指抚过它脖颈处新长出的绒毛,那里曾是溃烂的伤口:“大黄,那天张医生给你灌药的时候,你闻到过什么特别的味道吗?”
大黄的耳朵抖了抖,浑浊的眼珠突然凝住,像是被什么记忆拽回了暗室。
它的尾巴在地面划出小幅度的弧线,声音带着回忆的颤音:“药味......很苦,像烂掉的鱼。还有......还有铁的味道,很冷,像冬天舔铁门。”
隋冷的指尖一顿。
她想起小橘昨晚说张医生警车上有海腥味,想起王倩提到的“远洋贸易”——冷链仓库?
她抬头看向单向玻璃后正在翻资料的王倩,对方立刻推门走了进来。
“张医生,”隋冷突然开口,声音放得很轻,“你说X-7的货送出去了,但那些打了针的宠物现在正在宠物医院急救。你知道吗?有只柯基己经开始抽搐,它主人跪在诊疗室门口哭,说‘早知道不带它打疫苗了’。”
张医生的睫毛颤了颤,喉结滚动的速度明显加快。
隋冷乘胜追击:“你给大黄灌药时,是不是在一个有铁腥味的地方?比如......冷库?”
“冷库?”王倩立刻反应过来,转身对门外警员道,“查最近三个月市内废弃冷链仓库租赁记录!”
张医生突然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被隋冷捕捉到了。
她低头看向大黄,用只有一人一犬能听见的声音问:“除了铁味,你还去过哪里?比如,有‘嗡嗡’响的机器?”
大黄的尾巴突然用力拍了下地面,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呜咽:“对对!有嗡嗡的声音,像蜜蜂在脑子里飞!还有大铁箱子,上面有红漆写的‘恒’字......”
“恒温物流。”隋冷和王倩异口同声。
半小时后,隋冷站在“恒温物流”仓库外的巷子里,手机屏幕亮着隋氏法务部发来的资料:这家公司注册信息完美,但近半年有七次动物检疫违规记录,均被“操作失误”掩盖。
她摸了摸藏在衣领里的微型摄像机,又拍了拍肩头的小橘——这只橘猫今天特意洗去了毛上的姜黄色,染成了普通的灰,此刻正用尾巴卷着她的耳垂,压低声音:“冷姐,仓库后墙有个通风口,能钻进去。”
“但我需要正面接触苏莉。”隋冷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米色风衣,口袋里装着伪造的“康旭宠物医院采购经理”名片——半小时前,她让隋氏集团的公关部伪造了这家小医院的采购需求,“她是地下兽药贩头目,不可能见普通采购员,但听说我们要订五百支‘进口疫苗’......”
仓库铁门“吱呀”一声开了,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探出半张脸,耳坠上的碎钻在暮色里闪了闪:“隋经理?”
苏莉比隋冷想象中年轻,妆容精致得像杂志封面,说话时带着恰到好处的轻笑:“听说康老板急着要货?我们这儿的‘特供疫苗’可不多。”她侧身让隋冷进去,香水味裹着冷库里的鱼腥味扑面而来,“不过看在隋小姐是豪门千金的份上......”
隋冷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苏姐消息真灵通。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康老板说再拿不到货,就要把采购权交给别家了。”她余光扫过仓库深处堆叠的纸箱,最上层的封条印着模糊的“兽用生物制品”字样,“对了,苏姐这批货什么时候能发?我那边宠物医院的客户催得紧。”
苏莉的手指在手机上划了两下,抬头时眼里多了丝算计:“今晚十点,冷链车从后门出发。隋小姐要是想看货......”她突然凑近,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甲轻轻敲了敲隋冷的手背,“可以跟车去看看我们的‘仓库’。”
隋冷的后颈泛起凉意——这分明是试探。
她笑着抽回手,指尖摸到口袋里的微型摄像机按钮:“苏姐说笑了,我就是来谈合作的。”转身时,她用鞋尖蹭了蹭地面,大黄正蹲在巷口的垃圾桶后,立刻竖起耳朵:“闻到苏莉的香水味了,是铃兰混着鱼腥味。”
夜十点,仓库后巷的路灯忽明忽暗。
隋冷缩在角落的货车阴影里,看着苏莉踩着细高跟走向一辆银色冷链车,副驾驶座上的司机正叼着烟,后车厢的门缝里透出冷白的光。
她摸出手机给王倩发了条消息:“目标车辆,后门。”
“冷姐!”小橘的声音从头顶的电线传来,“车厢里有好多铁盒子,上面的标签被撕掉了!”
隋冷的呼吸一滞——这和张医生黑箱子里的针管如出一辙。
她猫腰绕到冷链车侧面,隔着玻璃看见车厢里堆叠的纸箱,最上面的一个没封严,露出半截针管,标签上歪歪扭扭的“X-7”字样刺得她眼睛疼。
“咔嗒”一声,后巷的声控灯突然亮起。
苏莉的高跟鞋声在身后响起:“隋经理好兴致,大半夜逛仓库?”
隋冷转身,看见苏莉手里的打火机在夜色里明灭,她身后的冷链车旁堆着几桶汽油,“你以为拍点照片就能定我的罪?”苏莉笑着把打火机扔向汽油桶,“这些火烧了,警察连灰都找不到——”
“大黄!”隋冷大喊一声,扑向即将引燃的汽油桶。
病犬从暗处窜出,利齿死死咬住苏莉的脚踝,疼得她尖叫着摔倒。
隋冷的手掌按在火焰上,刺痛让她倒吸冷气,但还是用力拍灭了火苗——汽油浸湿的抹布在她掌心留下焦黑的痕迹。
警笛声由远及近。
王倩带着特警冲进来时,正看见隋冷蹲在地上,大黄还咬着苏莉的裤脚不放,而冷链车后厢里,整整齐齐码着贴满伪造检测报告的疫苗箱。
“隋小姐,”王倩扯下苏莉的手铐,“你掌心需要处理。”
隋冷摇摇头,盯着苏莉被押上警车时扭曲的脸,突然想起张医生在审讯室里的笑——这只是冰山一角。
她摸出微型摄像机,里面是冷链车厢内的画面:过期疫苗的生产批号、伪造的检测章、甚至还有张医生签名的收货单。
三天后,隋冷站在电视台的演播厅里,大黄趴在她脚边,镜头扫过她掌心的焦痕:“它们不会说话,但疼了会叫,病了会抖。”她低头摸了摸大黄的耳朵,“这次,我们替它们说了。”
首播间的弹幕瞬间被“泪目”“严惩”刷满。
隋冷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借整理话筒的动作查看——是条匿名短信,没有号码,只有一行字:“你赢了一局,但游戏才刚刚开始。”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悬,最终按下锁屏键。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大黄身上,病犬正用脑袋蹭她的手背,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隋冷望着镜头外的城市,那里还有无数双眼睛藏在阴影里,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原书里的恋爱脑炮灰——她有大黄,有小橘,有所有愿意对她“说话”的毛孩子。
而那些藏在黑暗里的人,最好记住:有些真相,藏在爪痕里;有些正义,会从喉咙里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