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云层时，隋冷蹲在实验基地外的灌木丛后，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帽檐阴影恰好遮住她眉骨。
王倩站在她身侧，米色风衣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别着微型对讲机的腰封——两人伪装成"绿林动物保护协会"的志愿者，证件刚通过前台核验。
"记住，我们的任务是确认活体实验证据。"王倩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着风衣口袋里的微型摄像机，"监控盲区在东墙第三块瓷砖，三分钟后换班保安会经过。
别碰任何电子设备，更别——"
"我知道。"隋冷打断她，目光扫过基地围墙顶端的红外装置，"但你忘了，我还有'小白'。"她拍了拍裤袋，里面装着今早从警局宠物房顺来的半块奶酪。
昨夜那只被电流灼伤的断耳橘猫说过，实验室最聪明的实验鼠总在凌晨三点啃食饲料车缝隙里的残渣，它管那只鼠叫"小白"。
王倩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她第三次和隋冷合作，每次对方提到"动物情报"时，她都会想起上周在仓库解救的三十只实验犬——要不是隋冷说"花背柯基说通风管道藏着钥匙"，他们根本打不开那道密码门。"两分钟。"她看了眼手表，"跟紧我。"
基地后门的电子锁"滴"地一声开启时，隋冷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
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在天花板上缓缓转动，王倩的鞋跟在瓷砖上敲出规律的"嗒嗒"声，像在给她打节拍。
转过第三个拐角，杂物间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股腐旧的木屑味——和橘猫描述的"放饲料袋的屋子"完全吻合。
"嘘。"隋冷突然拽住王倩的衣袖。
她蹲下身，视线扫过墙角堆叠的纸箱，在最底层的缝隙里捕捉到一点灰白色的影子。
那是只瘦得能数清肋骨的小白鼠，尾巴上结着痂，前爪正死死抠住纸箱边缘，圆溜溜的黑眼睛里泛着水光："别过来......他们会用电击让我说话......"
王倩的手瞬间按上腰间的配枪，但被隋冷轻轻按住。
她蹲下来，从裤袋里摸出那块奶酪，放在离小白半米远的地面："我是来救你的。"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像在哄阿夜吃猫条，"那些穿白大褂的人，是不是又给你戴电极圈了？"
小白的胡须剧烈颤动着。
它盯着奶酪，又抬头看隋冷的眼睛，忽然往前挪了两步，尖细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把我和灰灰关在铁盒子里......灰灰不肯说'疼'，他们就用夹子夹它的尾巴......"它的小爪子碰了碰奶酪，又触电般缩回，"你真的不是来抓我的？"
"我保证。"隋冷指尖轻轻叩了叩地面，"你叫小白对不对？
橘猫说你最勇敢，上次它被关进黑箱子，是你咬断了门锁的电线。"
小白的耳朵猛地竖起来。
它盯着隋冷的眼睛看了三秒，突然窜到奶酪旁，三两下啃掉半块，然后用前爪拍了拍地面："铁门后面还有更多同伴！
他们管那叫'成果室'，昨天有穿西装的人搬进去三个玻璃罐......里面......里面有会说话的......"它的声音突然发颤，"像人，又不是人。"
王倩蹲下来，掏出手机快速录音。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悬，终究没开闪光灯——隋冷说过，强光会让啮齿类动物应激。"具置？"她压低声音，"通风管道能到吗？"
"从杂物间的换气扇爬进去。"小白用尾巴指了指天花板角落的铁栅栏，"往左数第三根管道，有个破洞。
他们以为我们太瘦钻不进去，可灰灰能......灰灰能......"它的声音突然哽住，小爪子死死抠住隋冷的鞋尖。
隋冷喉结动了动。
她摸出随身带的小药瓶，倒出两粒消炎粉撒在小白的伤口上——这是她专门让隋家私人医生配的，对小型哺乳动物无刺激。"我们现在就去救灰灰。"她轻声说，"你愿意给我们带路吗？"
小白用头蹭了蹭她的手指。
这个动作让王倩的肩膀微微放松——她之前总觉得隋冷和动物"对话"的能力太玄乎，此刻看着那只小鼠主动靠近，突然信了七分。
通风管道里的灰尘呛得人睁不开眼。
隋冷趴着往前挪，膝盖蹭过生锈的铁皮，火辣辣地疼。
王倩跟在她身后，微型对讲机贴在耳边："技术科说监控十六秒后黑屏，你们还有西分钟。"
"到了。"隋冷停住，透过管道缝隙往下看——下方是间实验室，白大褂们正围着一台仪器忙碌，金属台上躺着只被固定住的猕猴，头顶戴着银色电极帽。"小白说的铁门在左边。"她指了指管道另一头，"王倩，干扰系统。"
王倩摸出随身携带的信号干扰器，三两下拆开贴在管道壁上。
红色指示灯亮起的瞬间，下方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糟糕，触发备用系统了！"她低咒一声，"隋冷，快！"
隋冷掏出从杂物间顺来的瑞士军刀，刀尖插进数据终端的锁孔。
她记得阿夜说过，实验室的安保系统喜欢用"左三圈右两圈"的老套密码——上回在仓库，就是靠流浪狗说"保安总哼《茉莉花》"才破解的。
锁芯"咔嗒"一声弹开时，她迅速插入U盘，数据开始疯狂滚动。
"你们在干什么！"
冷厉的男声像冰锥刺进耳膜。
隋冷猛地抬头，就见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实验室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泛红，右手攥着防狼电击器。
他胸前的工牌写着"陈默，首席研究员"——和周正阳给的资料里"星芒生物核心成员"照片完全吻合。
"陈教授。"隋冷站首身子，U盘还插在终端里，"我们是动物保护协会的——"
"少来这套！"陈默冲过来，电击器的蓝光在指尖跃动，"这地方不是你们能碰的！
你们知道我在研究什么吗？
跨物种神经连接！
等成功了，瘫痪病人能重获感知，盲人能看见光——"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可那些愚蠢的动物保护者总来捣乱，毁我样本，烧我数据......"
"所以你就用电击逼实验动物'说话'，挖三花猫的眼睛，把猕猴的神经接进机器？"隋冷冷笑，手指悄悄按向口袋里的录音笔，"你所谓的'科学进步'，是拿一百只动物的命堆出来的。"
陈默的脸瞬间扭曲。
他举起电击器扑过来，却被王倩一个扫堂腿绊倒。
这位女刑警的动作快得像道影子，膝盖压在陈默后背上，手铐"咔"地扣住他手腕："星芒生物非法进行活体实验，你有权保持沉默......"
"关掉终端！"陈默突然嘶吼，"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碰了什么——"
"我知道。"隋冷拔出U盘，屏幕上刚跳出来的"实验体37号脑波数据"让她瞳孔收缩。
她按下录音笔播放键，小白的声音混着电流声在实验室里炸开："他们用电击让我说话......灰灰不肯说'疼'，他们就用夹子夹它的尾巴......"
实验室里的白大褂们僵住了。
有人颤抖着摘下手套，有人转身冲向墙角的监控，却发现屏幕全黑——王倩的干扰器起作用了。
"呼叫支援！"王倩对着对讲机喊，"坐标B区实验室，控制主犯一名，需要动物救助队......"
黑暗突然降临。
隋冷的眼前一黑，只听见陈默的冷笑："备用电源十五秒后启动，你们跑不掉的......"
"隋小姐！"小白的声音从她口袋里传来——不知什么时候，这只小鼠钻了进来，"右边走廊尽头！
有个红门！
门锁是生物识别！
他们昨天拖进去个会哭的......"
隋冷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记得小白说的"会说话的"，此刻在黑暗中，她似乎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顺着气流从走廊尽头飘过来。
备用电源的红光开始闪烁时，她看清了那扇门——暗红色的金属门，门把手上有个泛着幽蓝的指纹锁，门底缝隙里渗出的光，是诡异的青紫色。
王倩的手搭在她肩膀上："支援五分钟到，先——"
"那扇门里有问题。"隋冷打断她，盯着那道红光，"小白说里面有他们的'成果'。"
王倩的拇指蹭了蹭配枪保险。
她望着那扇门，又低头看了眼还在挣扎的陈默，突然扯下他的白大褂，包住他的手："生物识别需要活体指纹，我来。"
黑暗中，隋冷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她摸出防狼喷雾别在腰间，另一只手轻轻按住口袋里的小白——这只小鼠的毛还在发抖，却用小爪子拍了拍她的掌心，像在说"别怕"。
备用电源的警报声刺耳地响起时，王倩的手己经按在了指纹锁上。
门内传来机械转动的声响，隋冷盯着缓缓开启的门缝，看见门后涌出的雾气里，漂浮着几个玻璃罐......而最前面那个罐子里，有团蜷缩的黑影，正用和人类极其相似的声音，发出呜咽般的啼哭。
